梅茜看了看手表。已經過了那位"接受挑戰"先生來檢查廚房的時間。正如梅茜承諾的那樣,現在的廚房已經收拾得一塵不染。她不能再等了,已經到船長用薄荷茶的時間了。
梅茜走出廚房,抓緊欄桿,緩緩向前移動腳步,以防突然出現的眩暈。巨大的海浪使她差一點兒摔倒,所幸手中端的茶一滴也沒灑出。她笑了,但轉而又嚴肅起來,有什麼好笑的?
登上通往操舵室的最後一個階梯,梅茜驚訝地看見迪莫尼先生正站在胖船長皮特•邁爾斯的旁邊。
邁爾斯船長長期節食,因此總感到饑餓。所以,梅苗特意在茶里放了三匙糖。她知道高糖茶對他不利,但是它能抑制他把下午的點心——整盒的奧里奧餅干全吃掉。相比之下,糖的危害要小些。
"啊,我的茶來了。"皮特叫了起來。看到梅茜挺直腰板走過來,船長那張雙下巴的臉頓時燦爛起來。
梅茜不明白為什麼看上去樓梯離控制合——也就是那兩個男人站的地方——那麼遙遠。記得上一次來才幾步路。
梅茜量著步子,慢慢向他們挪動。記憶中昂貴的人工刨光實木瓖板消失了,她發現自己似乎正穿過一條狹長的通道。她眨了幾下眼楮,見鬼了嗎?
丹蒙正仔細地注視著她,好像她又長出了一個頭似的。她听到咯咯的笑聲,不禁皺了皺眉。邁爾斯船長和迪莫尼似乎都不可能發出這個笑聲。梅茜偷眼望去,他們都不在笑。
梅茜終于走完了這段漫長的路,將茶遞到邁爾斯船長的手中。她深噓了一口氣,多麼艱難的工作啊!她象征性地向她的天敵迪莫尼先生點點頭,說道︰"先生,早知道您在這兒,我也該為您準備一杯茶。"
丹蒙皺著眉,好奇地打量著她,"好些了嗎,史都華小姐?"
梅茜深吸了一口氣,決心不再受這個討厭的自以為是的公子的威脅。"請你注意,迪莫尼先生……"她在丹蒙的胸口上撞了一下,察覺到他的臉上閃過一種奇怪的表情,"我不再是邋遢的廚子!
是又怎麼樣!"她後退了一步,但是,洶涌的波濤使得她無法站穩,她側向一邊,差一點撞到船長端茶杯的手臂上。"糟糕,"梅茜喃喃道,搖了搖頭,"這浪真夠大的,船長。"她禁不住炳哈大笑,卻又不明白為何要笑。"一定不能——不能搞得亂七八糟。迪莫尼先生不喜歡那樣。"
"史都華小姐,你喝酒了嗎?"丹蒙英俊的臉陰沉下來。
梅茜仰起頭拼命地想,為什麼思考這麼困難?
"讓我想想……"她拍拍鼻子。"你喝酒了嗎……"
她搖搖頭,"是的,我喝了。我總是喝一杯葡……
萄……酒……"她停了一下,眯著眼楮想了想,"隻……果……酒,哈哈哈……"她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隻……葡……"她仍吃吃地笑。她聳聳肩,"剛才問的是什麼問題?"
丹蒙緊閉雙唇,神情嚴峻,久久注視著梅茜。
終于他開口了,他的責備如鋼刀般鋒利,"見鬼,你醉了,史都華小姐。"
受到這樣的侮辱和誹謗,梅茜的脊背僵硬地挺著。"你——你怎麼能……"她被激怒了,她揮動著雙手,險些使自己摔倒。"我沒有必要呆在這兒听——听這些話!"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盡量保持直立。她費力地昂首挺胸轉過身,但是,顛簸的甲板使她失去了平衡。她本能地伸手去抓門把,卻沒抓住,摔倒在地上。
"見鬼,史都華!"丹蒙抓住梅茜的手臂,把她扶起來。梅茜醉眼朦朧地凝視著丹蒙。他那麼高——至少有四米。他說話的聲音似乎來自擴音器。
她揉揉眼楮想看清他的臉,他確實很英俊。可惜的是,他是個壞透了的男孩。梅茜吸了口氣,"喂,天氣如何,伙計?"她突然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能自己走嗎?"丹蒙問。
"當——當然。沒問題。"梅茜滿不在乎地向他揮了揮手,身體卻癱軟下去。
她感到自己被托離了甲板,仿佛坐在游樂場的大型轉椅上,身體快速地旋轉上升,上升。"啊——啊——"她尖聲叫著,緊緊拽著某個物體。待她定神細看時,發覺自己緊緊抓著的是丹蒙堅固的脖子,脖子連著可愛的方下巴。她仔細端詳著丹蒙的下巴,用鼻子嗅了嗅,他身上的氣息好似清朗的夏夜。她緊緊地依偎著他,目光緩緩向上游動,她在那張冷峻的臉龐上停留了一會兒,"你的下巴上有條小小的疤。"
丹蒙皺皺眉,"謝謝你的提醒。"
梅茜撫模著那條幾乎察覺不到的疤痕。"吻它,吻它,那樣會好些。"她耳語道,然後用嘴去踫丹蒙的唇。當雙唇相遇時,她感到一陣異樣的電流穿過全身,令她興奮不已,這種感覺美妙極了。他們正在朝某個地方移動,突然他們停住了。梅茜往後退了退。舒了口氣,"哇!這兒真熱。"丹蒙眼里有某種異樣的東西,但梅茜卻說不清那是什麼。她側過臉端詳著他,"你熱嗎,丹蒙?我真——真的好熱。
丹蒙清了清嗓子,不耐煩地咕噥著,"我要把料酒鎖好。"
他們又在移動。梅茜仰起頭對著丹蒙吃吃地笑,"你知——知道嗎?"她繼續撫模著那條疤痕,"你生氣時,這條傷痕就變成女敕白色,就像嬰兒的疤痕。你是怎麼受傷的?"梅茜的眼楮懶洋洋地停在丹蒙的綠眼楮上,他正憤怒地瞪著她。"不——
不,別說,讓我猜猜,你正在海里潛水,突然遇到一條比你——小的鯊魚。"她被自己咯咯地笑聲嚇了一跳,驚駭程度不亞于眼前這個抱著她的男人,"可惡的大鯊魚,丹蒙,迪——大白鯊。"
"看來,你看了《華爾街郵報》。"
"我喜——喜歡看。"她吃吃地笑,緊緊摟著他,"但是,你知道我不喜歡什麼嗎?"
"戒酒?"
"對了。"她搖了搖頭。"龍蝦,我恨它們。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們活燒它們。每次謀殺一只龍蝦,我總是大叫。"一種痛苦悲傷的情緒包圍著梅茜,她眼中閃著晶瑩的淚花,"我——我告訴約姨婆我干不了。我不能再殺害龍蝦了。它們尖叫,你知道嗎?我不能,就是不能!"她抓住丹蒙的肩膀,央求道,"求求你,不要再讓我殺害龍蝦了。"
"我會給州長打電話的。"
梅茜擦掉眼淚,雙唇微微顫動,然後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釋放所有的龍蝦。"
她的臀部踫到一種軟綿綿的東西。是雲嗎?
"史都華小姐,現在你該放我走了吧。"
梅茜向四周望望,不熟悉周圍的環境,"我在哪兒?我死了嗎?"
"沒有,但也許幾小時以後你會期望這樣。"丹蒙回道,深深嘆了口氣,"這是我的房間。"
梅茜眨了眨眼楮,臥室格調優雅。是真的,她在游艇主人的房間里,正懶洋洋地躺在巨大的床上。內嵌式聚光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線,使得房內豪華的裝飾在翠綠和棕色的地面色調的襯托下更顯溫暖。朦朦朧朧中,她看見一排窗子,從那兒可以將洶涌澎湃的大海一覽無遺。
茫然而困惑的梅茜轉過身,正好遇上迪莫尼的眼楮,它們離她的臉很近。他的眼楮美極了,甚至眯著時也很好看。他是在生氣還是在憂慮?她搖搖頭,一頭霧水。"你說什麼?"她含糊不清地問道,不知道嘴巴為何不听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