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真相大白了,」契爾道。「莉蓮自己想要杭廷頓,因此設計讓妳被迫嫁給韋亨利。」
「我甚至問過她是否對杭廷頓有意思,但她用力搖頭,彷佛對他不屑一顧。我還以為她是因為高燒變得容易哭泣。」
「而韋亨利將她的高燒誤以為是熱情。幸運的莉蓮──她一向缺乏熱情。」
瓊安驚訝地望向他。「但她在給我的信里不斷提到愛和熱情,契爾。她甚至說──」她及時打住,差點說漏了嘴。
「說什麼?別讓我們之間存有秘密。」
「不──我不應該說的。那應該是你們之間的私事。」
「我明白了。」他溫暖的手指輕觸她的面頰。「她寫說我們擁有熱情的關系,她敞開雙臂歡迎我上她的床。」
瓊安尷尬地點頭。「很類似那樣。」
「妳想要听真相嗎?」
瓊安別開視線。「我──我不確定了。我一直想,特別是在你和我──嗯,我以為至少那部分她說的是事實,因為你是個熱情的愛人。」
契爾溫柔地轉過她的頭,黑眸直視著她。「要擁有熱情,你必須擁有個心甘情願、有反應的伴侶。」
「你是說莉蓮既不情願,也沒有反應?」她震驚不已。莉蓮給她的印象總是充滿了生命力,而她也假定她會將這份熱情帶進臥室里。
「一開始,莉蓮就像多數的年輕女性一樣缺乏經驗,」他平靜地道。「而我也小心翼翼地對待她,因為我愛她──或至少我愛著我心目中所以為的女人,希望我們能在這方面擁有美好的關系,」他重重嘆了口氣。「但莉蓮被整個過程嚇壞了,她從沒料到真實情形會是這樣,覺得可怕地被背叛了。」
「被背叛?」瓊安皺起眉頭。「為什麼會扯到背叛?她不斷談到渴望和偷吻──那一類過度夸大的浪漫。」
「我認為她想要的只是男人的注意力,不斷贊美她的美麗,捧著鮮花跪倒在她的裙下──或者珠寶更好。」
瓊安笑了。「你將她描述得真貼切。」
「我和她結褵了五年。」他澀澀地道。「問題出在我們的新婚夜;她發現我並不是童話中的王子,只想將她供在禮壇上膜拜,讓她一個人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而是擁有真實的情感和,有血有肉的男人。」
「莉蓮一向過度喜愛童話和羅曼史。」瓊安道。
「不幸的是,她沒有在這些故事里學到的本質,可以確定的是,她也該死地沒有由我的身上學到任何事。」
瓊安可以想象契爾的挫折感,發現新婚妻子竟然厭惡的親昵。「我很抱歉,她一直都不歡迎你上她的床?」
「歡迎?當莉蓮發現我竟然預期她參與時,她駭極了──她願意盡責地屈服,給我孩子,但僅此而已。相信我,瓊安,和一動也不動的身軀一點也不刺激,無論那具軀殼有多麼美麗。」
「但──她很興奮自己懷孕,而且這麼快。連我都同樣驚訝,因為她自己都還像是個孩子。我以為她會生氣受到限制,不能參加她最喜愛的舞會。」
「噢,她興奮極了,因為她突然有理由將我這只野獸拒于門外。」契爾苦澀地道。
瓊安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和莉蓮在信里說得完全不一樣,彷佛是契爾對她失去興趣,因為他只想得到繼承人。
「我──真的不知道了。」她最後道。
「妳又怎麼會知道呢?」他道。
「噢,契爾,有許多事是我不知道的,而我一直怪到你頭上。我一點也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妳只是相信莉蓮想要妳相信的。」
「為什麼?」她困惑地搖頭。「為什麼過去這些年來,莉蓮寫給我這麼多信,告訴我種種扭曲的事實,口口聲聲說愛我,然而打一開始卻是她陷我于不義?」
「我摯愛的瓊安,妳的心太寬大了,因此無法明白,」他微笑。「莉蓮從沒料到妳會拒絕嫁給亨利。以她扭曲的心態,她或許認為代妳安排婚姻是幫妳的忙──她絕沒有料到妳會執拗到寧可名聲掃地,甚至遠走異國。」
「是的……或許她因此開始寫信。她對陷我于困境感到愧疚。」
「我不認為──我認識的莉蓮從不知道愧疚為何物。事實上,她氣憤極了妳嫁給坎莫。」
「為什麼?」瓊安茫然地問。「她在信里說她好高興,而我相信了她……」
「那是自然的,但我听到她鎮日謾罵妳為了坎莫的頭餃和財富嫁給他。她一直數落了好幾個月,直到我再也不想听到妳或甘坎莫的名字。」
「為什麼?」瓊安再次道。「那時我對她已不再構成威脅。她擁有丈夫、兒子、衛克菲、伯爵夫人的頭餃,以及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她為什麼要嫉妒我嫁給我所愛的男人?」
「瓊安,」契爾耐心地道。「妳依舊沒有抓到重點,她絕沒有料到妳會在離開英國後結婚。妳生命中的唯一目的應該是愛著她──最好是心懷嫉妒。妳不應該嫁給有權有勢的甘坎莫,更絕對不該愛著他,擁有快樂的婚姻,而她卻過得悲慘不已。」
瓊安挫折得想要尖叫。「如果她想要我嫉妒,為什麼她又不斷寫信給我,告訴我她遭到的挫折?我只會因此同情她。」
「親愛的,我知道妳愛她,但我認為妳一點也不了解她。莉蓮喜歡成為注意力的中心,即使那意味著被同情。那就是妳對她的真正價值──妳源源不絕的同情。」
瓊安無法置信地搖頭。
「就在坎莫去世後,她開始改變態度,說她為妳感到難過,這麼快就成為寡婦──直到妳毒殺親夫的傳言傳開來。我敢打賭妳在信里告訴了她甘家人的指控。」
瓊安悲慘地點頭。
「我懷疑是莉蓮在英國大肆渲染這項傳聞,妳給了她善妒的小心眼所需要的彈藥。她從不曾告訴別人妳對甘家的財富棄若敝屣,但妳一定在信里告訴過她吧?」
她再度點頭,自覺像個徹底的白痴,心目中莉蓮的形象已破滅無遺。「我仍然不明白,」她緊窒地道。「我愛她,契爾。的確,我一直到搬進歐家後,才和她比較熟,因為之前我們兩家並不親近,但在那之後,我一直將她視為自己的妹妹,並且相信她對我也有同樣的感受。『我真心的姊妹』,她總是這樣稱呼我。」
「我甜美的愛人,或許將世事看得太過浪漫的人是妳,」他握緊她的手。「妳一直看到這個社會上美好、高貴的一面,並且相信世上的其它人都是如此,不懂得懷疑人。」
「不盡然。」她將頭枕在摯愛的男人肩上。
他的面頰偎著她的發。「但妳對莉蓮的忠誠總是第一優先,不是嗎?當妳來到英國時,妳原本是要保護她的兒子,對抗摧毀了她的人生的大壞蛋,結果卻發現擾亂我們人生的罪魁禍首是她。感謝天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瓊安點點頭,深深攝入他安撫的男性氣息,衷心感激有他在身邊,給予她支持。她納悶自己是否曾經了解過莉蓮──也或者她只是選擇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因為在雙親突然去世後,她迫切需要愛人及被愛。只有這樣能夠解釋她盲目的信任。契爾一開始愛上莉蓮時,不也做了同樣的事?
她突然想起契爾曾經說過的話。「我剛自半島戰役受傷回來。當我遇到莉蓮時,她似乎代表了我所失去的一切……」
「我在想……」她緩緩道,決定這是提起這個話題的好機會。「我只是犯了和你初次遇到莉蓮時,同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