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安震驚得幾乎無法呼吸,更不用說思考。她以臂環抱住自己,大口深呼吸。
他愛上了她?
她麻木地搖著頭,以手覆唇,撫模著灼燙的面頰。他從不曾透露過對她的想法。她一直認為他只是將她視為朋友──好朋友,但僅此而已。然而,他剛才的宣布……
她唯一有過的愛人是坎莫,而坎莫就像個典型的意大利人,總是直率地說出他的感情──不像含蓄內斂的契爾。但她早就知道契爾和坎莫截然不同,不是嗎?
噢,為什麼她還像個傻子般呆坐在這里?契爾剛剛告訴她他愛她,而他一定會預期她的回答。
她匆匆披上披肩,打開門跑出去,甚至沒有拿燭台,藉由月光的指引,穿過層層回廊,來到契爾的臥室門外。
她輕聲敲門。
門打開了。契爾怔立在門口,他已經月兌下襯衫,肩上披著條毛巾,臉上都是水珠。
「瓊安?」他無法置信地望著她。「妳該死地在這里做什麼?我們已經道過晚安了,不是嗎?」
「你道了晚安。我來告訴你我……我……」
她沒有機會說完,或是解釋。契爾抓住她的手臂,突兀地將她拉入內,踢上房門。
他按著她的肩膀,望著她的臉龐,英俊的面容有著笑意,也有痛楚。「妳瘋了嗎?竟然三更半夜跑到我的房間!」他咄咄質問。
「我沒有瘋,」她氣憤地道。「我理智得很。我只是認為你應該得到個回答。」
「而妳的回答是?」他放開雙手,往後退開,目光不曾離開她。「妳要說我該為了我的告白,被鞭打一番?」
「不,不過我真的受不了你一再給我的驚嚇。」
「是嗎?」他澀澀地道。「我想妳認為自己就沒有錯了?」
「契爾,拜托別在現在和我斗嘴。我來告訴你我也愛你,我認為我已經愛你好一段日子了,雖然我無法確切說出我的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我也不明白你是何時,但──」
「上帝垂憐,妳就不能安靜片刻嗎?」
在她能夠明白之前,他已經低下頭,饑渴的唇覆住了她的,大手托住她的後背,將她擁近,激烈地要求她的響應。
而她也熱情地回吻了。她已經渴望這個吻許久……只不過她自己一直不知道。
她反手圈住他的頸項,深深攝入他的氣味,品味他的唇,他堅硬的身軀貼著她的柔軟……
他突兀地放開她,越過房間,背對著她。「噢,瓊安,」他以手揉著頸背。「妳為什麼會在我的臥室?」
「是你將我拉進來的,」她道,試著讓呼吸平穩下來,她從不曾感覺如此放蕩。「我本來只想在走廊上告訴你我的回答。」
他的劍眉微挑。「的確,好讓每個路過的人都可以听到。」
「我沒有想到這一點。」她竭力克制不要往他結實的胸膛瞄過去。這是它首度沒有被襯衫遮掩住,完美地呈現出每一寸勻稱有力的肌理,就像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
「瓊安,妳認為妳待在這里明智嗎?」
她抬起頭,舌忝了舌忝干澀的紅唇。「或許不。」
「妳真是敏銳。告訴我,妳打算留下來嗎?」
她倒抽口氣,凝視著地面。「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留在衛克菲莊園,那麼我無法拒絕。」
「我指的是我的臥室。」
「噢。」
「噢,瓊安,正如妳曾對我指出的,妳不是處女。如果妳不立刻離開,我想妳很清楚會發生什麼事。我不是僧侶,妳一定知道我已經渴望妳許久了。」
「不,我不知道,不過我想你不會拿這種事說謊。」
契爾翻眼向天。「我甜美的愛,妳根本沒有抓到重點。或許是我說得不夠明白,」他扒著頭發。「如果妳不立刻離開房間,我將不為後果負責。這樣夠明白了嗎?」
瓊安考慮了兩秒鐘。「我──我知道我正在違反自己一向相信的原則,但如果和你相處的數個月,可以換取一生的美好回憶,我願意為此犧牲自己的原則。」
她強迫自己抬頭看他。
契爾似乎毫不感激她願意為了他成為墮落的女人。事實上,他的表情就像在勉強壓抑著爆笑出聲。
瓊安強撐起尊嚴道︰「當然,除非說我誤解了你的語意,你根本不想要我當你的情婦。」
他跌坐在椅子上,以手揉著臉龐。「我認為妳絕對是誤會了我的語意。」
「噢,」她感覺尷尬、丟臉至極,但也有著強烈的失望。「或許你的意思是你只想要我一個晚上。」
「如果妳堅持相信這種愚蠢的念頭,或許我該猛搖妳的小腦袋,直到妳能夠看清楚真相。我不是說過我愛妳嗎?」
「是的,」她困惑不已。「但如果你想要的不是這些,你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他突兀地站了起來,來到她的面前,托起她的下顎。他溫柔地注視著她,眼里的笑意盡逝。
「我想要娶妳。」他道。
「娶──娶我?」瓊安結巴道,跌步後退,無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從不曾考慮過這個可能性。「你不可能是認真的。」
「我非常認真。我想要妳當我的妻子,邁斯的母親,我的宅邸的女主人。」他對她展開笑容。「反正妳早已經扮演了後兩種角色,何不接受第三種?」
「結──婚?我不能!」她低下頭,心整個碎了。
「為什麼不?」他不為所動地問。
「契爾,我會毀了你。」她氣惱地道。「你知道社交界那些關于我的可怕傳言。我被指控在歐家的屋檐下和男人有染,卻又拒絕嫁給他。還有──我也被指控毒殺了我的丈夫。老天,我不需要提醒你這些事吧?」
「不,妳不需要提醒我。」他顯得毫不在意。
「想想,如果你娶了我,他們會怎麼說你呢?你的名譽會徹底被毀了。」
「妳說完了嗎?」他擁近她,溫柔地托起她的臉龐。「我毫不關心自己的名譽,甜心。事實上,我唯一關心的是洗刷妳的名聲,而且我幾乎確定我可以做得到。我只需要滌清事實的真相。」
「但莉蓮呢?」她惶亂地道。「你是她的丈夫。莉蓮絕不會想要我們結婚。」她甚至無法直視他。
他溫柔地撫弄她的頸項,幾令她的膝蓋虛軟。「莉蓮已經去世、入土為安了,她的想法和我們無關。」
「但社交界呢?他們一定會很奇怪你娶了莉蓮的邪惡表姊,特別說他們都不知道你們的婚姻並不快樂。」
「妳為什麼這麼關心其它人的想法?過去妳從來不曾。」
「因為過去我只需要為自己操心,而且我的名譽在社交界里並不重要,但你不然。我拒絕拖你下水。」
「那意味著我必須放棄幸福的機會,以成全妳保護我的心?但妳究竟是想保護我不被邪惡的妳污染,也或者妳是想保護我免遭社交界的攻擊?恐怕我並不很清楚。」
「別逗我,」她悲慘地道。「我是很認真的。」
「我也是。」他道,語氣里是濃濃的挫折。「我愛妳,瓊安。我想要妳成為我的妻子。更重要的,我已經夠大得無須在意別人亂嚼舌根,因此別再說那番毫無意義的話。」他按住她的肩膀,直視進她的眼里。「妳能夠嫁給我嗎,瓊安?」
坎莫的遺言突然浮現腦海。妳必須要快樂……找個能夠帶給妳快樂的人,就像妳帶給我快樂一樣。
瓊安的防衛心牆垮掉了。她怎麼能夠拒絕給予契爾快樂?以及給自己快樂?管那些謠言和八卦去死!
她轉過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彷佛她終于打開了將自己禁閉在內的門窗,讓陽光和新鮮的空氣流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