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這里更無聊。"她燃起一根香煙吸了幾口,再把它扔出窗外。裘恩相信她並非真的是癮君子,只是借故做給他看。
"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很喜歡這兒。有太多可做的事,媽媽永遠都歡迎你的朋友留宿。"
"男孩可不行。"她恨恨地說。她喜歡裘恩,不過有時候他什ど都不懂,尤其是最近。
"奇怪嘍,"他不放松地挖苦她。"她一向讓我留男生住在堡里。"
"非常幽默。"
"謝謝你。唔,至少今晚你不會無聊的。不過你最好規矩一點,不然我就打你。"
"謝啦。"她合上眼滑下座椅。"對了,我喜歡你的車。"她對他一笑,有時候她實在喜歡他。
"我也喜歡。媽媽對我太好了。"
"嗯,她恐怕要我等到九十歲才有車可開。"亞蓓覺得母親對她不講道理。不過任何跟她意見不合的人,在她眼中都是怪物。
"也許到時候你可以拿到駕照了。"
"喔,閉嘴!"她的差勁駕駛術是家中的笑話。她已經在堡內撞毀了兩輛老爺車,她卻宣稱那種車根本難以駕馭,和她的技術一點關系也沒有。不過裘恩很清楚實際情況,他絕不會讓她踫他的寶貝新車的。
他們在客人來以前抵達莫斯堡,裘恩先去游泳,再看看母親有沒有需要幫忙之處。她請了一家外燴店過來,院子里擺著好幾張自助餐長桌,還有幾座吧台,另外還有一個大舞池,上面張著一大塊帳篷。樂隊有兩組,一組是本地的,另一組是巴黎專程趕來的豪華大樂隊。裘恩很感激母親為他籌備了如此鋪張的宴會。
"謝謝你,媽媽。"他說著伸臂環住她,身上還濕淋淋的。他的泳褲滴著水,頎長英挺的站在母親身旁。艾梅在莎拉旁邊,見到他時故作神魂顛倒狀。
"去加件衣服,親愛的。我恐怕在辦公室應付不了你。"任何人都應付不了他。艾梅暗暗提醒自己要留意那兩個銷售小姐。她擔心裘恩會把她們拐到他的寓所去吃午餐,她知道他的名氣已經很響亮。"我們必須想個高明的辦法來把你變成丑八怪。"事實上裘恩渾身充滿魅力和性感,和保守壓抑的哥哥菲利正好完全相反。
"你還是趁你的客人來之前換好衣服吧。"莎拉笑眯眯的對他說。
"或者干脆別穿啦。"艾梅低聲說。她總是喜歡開裘恩的玩笑,反正她今年已經五十,又是老朋友,在她眼中他永遠是個寶寶。
裘恩穿好衣服下樓前,和賽偉玩了半小時,對他講西部牛仔的故事。賽偉不知道為什ど會迷上美國的拓荒英雄柯大衛。他對美國的一切都著迷,甚至對學校的同學宣稱他來自紐約,只和父母來了法國一年。
"啊,至少我媽媽是美國人!"後來他的辯詞是這樣的。他一心想做美國人。他不記得父親,近來又鮮少見到菲利,因此對英國人並沒有多少感情。裘恩像個不折不扣的法國人,賽偉則認為假裝自己來自紐約、芝加哥,或者是加州是一件興奮的事。他不斷談到他的珍妮姨媽和一些從未謀面的表兄,莎拉覺得好笑極了。她和賽偉總是以英語交談,他的英語很好,裘恩的英語也流利,只不過會有法國口音,讓人以為他是法國人,不像菲利,他像個百分之百的英國佬。亞蓓完全不在乎她的國籍,只要能和管束她的親人離得愈遠愈好。她渴望和他們分開,這樣才能隨心所欲做她想做的事。
"我要你今晚乖乖的。"裘恩在下樓之前警告弟弟。"不準玩瘋狂的把戲,不準受傷。我要我的宴會開開心心的,你何不去看電視?"
"我不能,"他理所當然的說。"我沒有電視。"
"你可以到我房里看。"裘恩對他微笑,深愛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弟。裘恩有如他的爸爸,喜歡陪他玩。"應該有一場足球賽要轉播。"
"太棒了!"他扯著嗓門直奔哥哥的房間,嘴里哼著西部拓荒英雄歌。
裘恩掛著笑容和亞蓓在樓梯口相遇。她穿著一件半透明、中空,幾乎露出臀部的白色衣裳。
"又是哪家的名牌?"他力持冷靜地說。
"柯瑞之。"她答道,姿態撩人而且危險,她是一枚活動的炸彈。
"我正在學習認識他們。"
莎拉也在學習。她看見亞蓓便立刻叫她上樓加件衣服,亞蓓回房間時用力關閉每一扇路經的門,莎拉嘆著氣,給自己倒一杯香檳,對艾梅訴苦。
"這孩子會害死我。賽偉也一樣。"
"你對其它孩子也這ど說過。"艾梅提醒她。
"我沒有。"莎拉說。"菲利讓我失望,裘恩自以為他和所有朋友的媽媽上床我會不知道。而亞蓓完全是另一回事。她拒絕被管束,不肯循規蹈矩,也不听話。"艾梅很同意她的話,她可不願意當這個女孩的媽媽。每次看見亞蓓,她都好慶幸自己沒有孩子。賽偉又是另一種樣子,他調皮搗蛋,但是也很可愛,令你難以抗拒。他有點像裘恩,不過比他更開放,更喜歡冒險。韋特菲家的孩子是一群有趣的組合。
沒人看見再出現的亞蓓,穿著豹紋的緊身衣和超短皮裙,比剛才那件更糟糕。她的運氣不錯,這次莎拉沒有看見她。
"玩得開心嗎?"幾小時後莎拉看見裘恩時間他。他有點醉相,不過她知道不打緊。沒有人會駕車出去,況且他苦念了好幾年才拿到學位,值得松弛一下。
"媽媽,你太好了!這是我這輩子最棒的宴會。"他顯得快樂、狼狽、燥熱。他和兩名女孩跳了好幾小時舞,正不知道應該選擇哪一個才好。這是一個充滿幸福、兩難局面的美妙晚上。
亞蓓也忙得不可開交。她正躺在馬廄旁邊,和一名今晚認識的男孩調情。她知道他是裘恩的朋友,可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他是個親吻高手,而且才對她表示他愛她。
一名僕人適時看見亞蓓,于是悄悄通知公爵夫人,莎拉和艾梅立刻奇跡般的出現在馬廄,佯裝聊天和散步。亞蓓听見母親的聲音便落荒而逃了,兩個婦人相視而笑,同時感到自己既年邁又年輕。到了八月,莎拉就要五十六歲了,不過從外表絕對看不出來。
"你做過這種事嗎?"艾梅問。"我做過。"
"你只在戰時和德軍干這種事。"莎拉取笑道。
"這是為了套他們的情報。"艾梅十分得意。
"你沒有害我們被槍斃真是奇跡。"莎拉事隔三十年才責怪她。
"我才想宰掉他們全體呢。"她激動的說。
莎拉這才向她提起喬興在菲利結婚的那一日出現過。她從未對艾梅說過,艾梅一听就不高興了。
"真沒想到他還活著,他們有許多人回柏林後都死了。他的確是個好納粹,不過納粹還是納粹……"
"他看起來好悲傷、好老……我想我讓他大失所望。他大概以為威廉死後他再回來,事情就會不一樣。但是這是不可能的。"艾梅點點頭,知道莎拉有多愛威廉。自從他過世後她從來不正眼看其它男人,也不可能再看中別人。艾梅曾經不著痕跡的介紹過幾位朋友給莎拉,她顯然完全不感興趣。
宴會在清晨四點結束,最後一批年輕人跳進游泳池,樂隊也離開了。黎明時分莎拉在廚房做炒蛋、煮咖啡給大家吃。她喜歡他們來這里住,最近她更是慶幸都這把年紀了,還能有較年幼的孩子守在身邊。她的許多朋友都孤單無依,而她卻似乎永遠都被孩子包圍。他們也許逼得她發瘋,不過熟識她的人知道她喜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