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門被人推開的聲音,打碎了她剛剛找到的不堪一擊的寧靜。畢曉普回家了。他當時那麼粗暴地揚長而去,她還以為他會整夜呆在外面。她整個身體突然變得僵硬,手指緊緊捏住繡針。他走進客廳時,她把刺繡活兒放在膝蓋上,抬起臉來。
「如果你餓的話,還有一些炖菜,」她說,決定不讓他看出她是多麼心神不寧。
「不用,謝謝你。」他已經在廚房里月兌了帽子。現在,他抖落身上的外套,用手指梳理著頭發。他坐在高背椅里,把衣服搭在椅背上。他顯得非常疲倦,她不很情願地注意到這點。她不願意看到他變得有了人情味兒。「孩子們都睡了嗎?」
「睡了。安琪兒吃晚飯時就差點睡著了。加文也很快回屋去了。」
他點了點頭。「他們好像已經安定下來了。」
「小孩子適應能力強,」莉拉用贊同的口吻說。「他們必須如此,因為小孩子全憑大人擺布。」
「我想是吧。」
接著是短暫的沉默,她意外地發現這沉默並不令人感到尷尬。不管他離家時態度多麼惡劣,現在他的情緒似乎變得溫和了。他坐在椅子里,身于朝前傾著,臂肘撐在膝蓋上,用那雙犀利的藍眼清盯視著她。
「我可以讓你改變主意,」他開門見山地說。
莉拉用不著詢問他是什麼意思。他們先前的對話在她腦海里依然清晰。她感到熱血一點點涌上面頰,卻不肯垂下眼瞼。「我知道你可以使我……有所回應。但這只能使情況變得更糟──我居然能夠那樣回應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
「許多夫妻結婚的時候並不認識,」他說。
「我想是的。」她低下頭來,看著腿上的刺繡活兒,同時用手指輕輕撫模一片樹葉的暗影部份。她小心地斟詞酌句,想使他明白她的感覺。「可是,我父母的婚姻是建立在情愛和信任的基礎上的。幸好他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同時去世的,在我看來,如果他們先走了一個,另一個也活不了多長時間。我以前一直幻想自己的婚姻也是這樣,幻想我會嫁給一個我所愛的人。」
「就像洛根的弟弟?當時你愛他嗎?」畢曉普問,拿不準自己是否希望听到她的回答。
「我愛比利,」莉拉說,那不假思索的口吻令他感到不快。她依然低垂著頭,繼續說道︰「當時你愛你的第一妻子嗎?」
「伊莎貝爾?」畢曉普張口結舌,他沒有料到自己的問題會轉過來把他問住。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曾經愛過伊莎貝爾嗎?「我想我是愛她的,」他慢吞吞地說。
「那麼,你也許就能明白我內心的一些感覺了。我的要求並不過份──只請你給我一點時間。」
畢曉普沒有說話,盡避他心里已經做出決定。該死,婚姻生活真是復雜,超出了任何人的估計。
「我不同意分開來住,」他說。莉拉猛地抬起頭來,眼楮因為生氣而閃閃發光。他舉了舉手,阻止她即將月兌口而出的憤怒的話語。「我們同住一間屋,同睡一張床,但是我不會踫你。」
「你不會踫我?」莉拉疑惑地重復一遍。
「我會給你所需要的時間,」他說,突然間感到極度疲倦。
「多長時間?」她問,仍然被他的建議弄得一人霧水。
「等孩子出世以後,我們再商量。」
她又低頭看著她的刺繡活兒,心里在考慮他的話。這當然不是她所希望的結果。與他同床共枕,這是她從未想過的。但是毫無疑問,這樣的建議已經相當不錯,許多男人還做不到呢。他完全可以行使他的權力,便求她把他當作不折不扣的丈夫接受下來。即使有些男人也許會同情一個少女的緊張心理,但看到她對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親密關系表示出的淡漠、被動,一定也會感到不滿;
「如果我們不準備……親熱,分開來住不是更簡單嗎?」她問他。
「不行。」
乾巴巴地一口否決,不給任何商量的余地。莉拉惱火地咬緊牙關。他是世界上最讓人生氣的男人。她恨不得把這話甩給他听,但最終謹慎戰勝了怒火。他沒有滿足她的要求,但他願意做出讓步。她不想惹得他再改變主意。
「很好,」她說。「我們就住在同一個房間吧。」
第七章
畢曉普走進臥室的時候,莉拉山躺在床上,被子一直蓋到下巴。他手里沒有拿提燈,因此在黑暗中只能看出他的輪廓──一個魁梧的、富有男性魁力的身影;她打算佯裝入睡,但想到自己幾分鐘前剛剛上床,她估計他個會相信;而且,她已經決定用成熟的方式來處理這種局面。她個想讓他看出,他這種荒唐的安排令她感到煩惱。
「我本來想替你把長睡衣取出來,可是沒有找到,」她說,對自己平靜的語調感到滿意。
「我不穿睡衣。」他抖落身上的襯衫,莉拉費力地咽了口唾沫。
「你不穿睡衣?那麼你穿什麼睡覺?」
他朝床上轉過身來,她覺得她幾乎能看見他眼里閃爍的光芒。「什麼也不穿。」
她一門心思要掩飾心中的慌亂,所以過了片刻才問過你來。什麼也不穿?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也不穿?他不會麼說他睡覺的時候……
「你睡覺不……你別指望……你必須全穿上一些衣服!」
「我不穿。」
「這樣太野蠻了!」
「這樣很舒服。」他聳聳肩膀說道,好像不理解她為何這般在意。
「但現在你不能這樣睡覺。現在我……我們……你說過你不會踫我的!」
「這兩件事情有什麼關系叫?」他問,語調里充滿惱怒。「我自己單獨睡覺的時候也是這樣。」
「但現在你不是單獨一個人了,你不能那樣到床上來。和我睡在一起。」她緊緊攥住被子,感到手指微微發痛。
「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就別看我好了,」他說,這時她看見他把雙手放到了褲腰上。
莉拉猛吸一口冷氣,迅速闔上雙眼。她感覺到他掀開被子,上床睡在她的身旁,但她一直緊閉著眼楮。他的腳蹭到她的小腿,她才猛地睜開眼楮。她凝望著天花板,感到透不過氣來,然而除了最初的那個接觸,他真的沒有踫她。但是,只要他睡在身邊,就足以使她心跳加快一倍。
她躺在那里,凝望著大花板,身體像木板一樣僵硬,呼吸很輕很淺,因為她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弄出任何響動引起他的注意。她不知道熬了多少分鐘,然後畢曉普有了動靜。
她听見他嘆了口氣,朝她轉過身來。他用一只臂肘支撐著身體,伸出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向他自己。當他把嘴向她的雙唇壓來時,她的反抗轉化為一聲短促的尖叫。她伸出雙手想把他推開,但不听使喚的手指卻輕輕蜷縮在他胸前。
他深深地吻著她,他帶著殘忍的挑逗蹂躪著她的雙唇,使她保持距離的決心一掃而光。如果他進一步的要求,她甚至不會輕聲提出反對。他吻得她四肢癱軟,對他萬般依戀,願意給他所需要的一切。他抬起頭來,俯視著她,在昏暗的光線中,隱約可見他閃爍的目光,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嘆。
「好了,睡吧,」他對她說,聲音有些沙啞。他松開她,翻了個身,把後背沖著她。
餅了好幾秒鐘,莉拉才弄清剛才發生的一切。睡吧?震驚和迷惑漸漸轉化為憤怒。他怎麼敢對她這樣?在男人所有傲慢無禮、令人生氣的做法中,他怎麼偏偏選擇了這個?顯然,他是決心向她證明,她不必擔心他會半夜里失去控制,對她施行強暴。但是他所證明的事實卻極端令人惱火,個中原因是她所不能觸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