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話,聲音隱入沉寂時,安東妮亞將手指緊握在一起,屏住呼吸。
鮑爵站起身來,背靠著壁爐架。
「我很高興你有足夠的勇氣把你想的告訴我,安東妮亞。」
棒了一會兒,她說。「你……不生氣?」
「不,當然不!」他回答。「我覺得在這個情況下,你能把心里的想法提出來,這是很明智的。」
他停了一下,然後慢慢地接下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侯爵夫人的交往,竟然是鄉間大家都曉得的事,甚至傳進你的耳朵。」
「或許……我不該……告訴你。」
「我很高興你告訴我了,」公爵說。「我也很高興,我們的共同生活能在一個穩固的基礎上開始。安東妮亞,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安東妮亞問。
「你絕不能對我隱瞞任何秘密,」公爵回答。「凡是重要的事,都不能作任何程度的保留。無論有多困難,我覺得我們都可以說的來共同討論,即使是最難處理的問題,我們也能找出解決的辦法。」
他再度向她微笑。看見她眼中掠過一絲不安,他又繼續說︰「我認為你的建議很明智,我同意在我們做象建立家庭那樣基本而重要的事情之前,彼此應該多深入了解對方。」
他看見安東妮亞似乎很困惑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問︰「有什麼事使你覺得困擾?」
她望著他,他知道她正在想她該不該把想法說出來。她說︰「我告訴過你,我很無知……可是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當你和我……睡在一起,我們會……有孩子,可是你和其他……女人,象……侯爵夫人,睡在一起,她們為什麼就……不會有?」
鮑爵禁不住想︰這真是他一生中所遇到的最不尋常的談話。他很小心地回答︰「這個問題,我想保留到我們認識比較深的時候再回答。請讓我把今晚難以答覆的問題,留到將來再解釋,好嗎?」
「是的……當然。」安東妮亞說。「謝謝你這麼……親切,而且沒有對我生氣。」
「我會試著永遠不再對你生氣,」公爵說。「不過,我和你一樣,也常會不加思索就說了出來。」
「這樣說話……容易得多,」安東妮亞說。「而且我覺得,如果每個人在說話前都要考慮一番,只會造成許多令人不舒服的沉默。」
「這是真話。」公爵微笑著。「好了,明早我們要動身去巴黎,我建議,安東妮亞,你現在該去睡了,今天忙了一整天,你一定疲倦了,而且,昨天越過了那些障礙,也夠你累的了!
安東妮亞呆愣了,然後,她用惶恐的聲音問︰「你……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我听到了。」公爵說。「我簡直難以相信。那些障礙,如果埃威斯做得很正確,應該和全國越野障礙賽一樣高!」
「那是你的新馬.」安東妮亞說。「我去騎它,實在是……太放肆了……可是我們等你等到天快黑了,你……都沒有來。」
「那是我的損失,」公爵說。「你忘了嗎,安東妮亞,我的馬現在也是你的了!我記得很清楚,在結婚儀式中,我說過︰‘我將我所有的財產賦予你’。」
安東妮亞的眼中閃著明亮的光芒。「如果我能……和你共同……擁有它們,我會非常……非常感激,而且感到非常……榮幸。」她過了一會兒說。
「那麼就讓我們共享它們吧。」公爵回答。「就象我們共享我們的思想,或許等我們彼此認識得更深以後。還可以共享我們感情!」
第四章
鮑爵坐在宜格拉斯咖啡店里等安東妮亞。
他曾派隨從去問她什麼時候準備停當和他一起走,卻發現她已離開房里,這使他大為驚異。
他象往常一樣起得很早,吃早餐時,他一面看著法文報紙。前一天,當他和安東妮亞剛到達加時,有一條令人震驚,的新聞。
從倫敦到多佛,他們坐的是特快車上預訂的車廂,非常舒服。
然後上了等在港灣里公爵的游艇。他們在船上度過非常舒適的一晚。英倫海峽平靜得象一面鏡子。
到達加之後,又有預先訂好的馬車載送公爵、安東妮亞、隨從和他們的行李。
有一個旅行待從遵照葛拉漢先生的指示,先行動身替他們安排好旅途中的一切,把所有的事準備妥當等他們到巴黎。由于他精明的組織才能,使得整個旅程沒有一絲障礙。
當他們抵達公爵向朋友借用的房子時,發現它和想象中一樣迷人。
房屋位于香舍麗榭區旁,全部路易十四式的擺設。他們進去後,安東妮亞簡直被那些織錦畫、鮑克和佛格那達的繪畫、精致的阿本塞地毯弄得欣喜若狂。
旅途上雖然很舒服,可是無論如何很累人,公爵預料安東妮亞會遲些起來。
知道她九點以前離開房子,他微笑著想︰她可真是不浪費一點時間。
「你很富有嗎?」離巴黎不遠時,她問。
這是他常被問的問題,他回答︰「那要看你想買什麼。」
「我想你知道,」安東妮亞說。「衣服!雖然有幾件媽媽買給我當嫁妝的新衣服,不過我知道,那並不適合我。」
鮑爵低頭看看她的衣服,覺得她的話一點也沒錯;藍斯福伯爵夫人替她的大女兒挑選衣物的眼光或許很完美,可是拿來用在安東妮亞身上,可就大錯特錯了。
她選的可能是淡而柔和的顏色,上面還加了很繁瑣的皺邊和褶飾的純英國式衣服——他不大確定。
他只知道安東妮亞給人留下的唯一印象。是個衣著寒酸的英國新娘。
不過他很圓滑地沒有說出來,僅僅微笑著說︰「我相信你不會讓我破產!我猜你大概是要去光顧喔斯吧?」
「如果你肯定自己負擔得起的話!」
「我很肯定,」公爵回答。「他的衣服都是第一流的。上自皇後,下至最不重要的女演員,沒有人不希望法蘭得瑞克•渥斯能替她設計衣服!」
「或許他不願意我去麻煩他。」安東妮亞嫌單地說。
然後,她大叫︰「對了,我忘了!我現在是個公爵夫人!即使是在法國,這也會發生點作用的!」
當時公爵笑了。此刻,他非常好奇地想︰偉大的渥斯會把安東妮亞變成什麼樣子!
他對服裝以及巴黎樂事的思維,被法國報紙上的消息打斷了。
雖然他很難相信,可是實際上,法國和普魯士已經瀕臨戰爭的邊緣了。
每一個英國人都十分確信,雖然歐洲經常出現火藥味,最後總會消弭無蹤。
今年春天,整個歐洲大陸呈現出一片祥和滿足的氣象。
僅僅兩周前,新任英國外交部長葛維爾爵士,還很愉快地告訴公爵︰「天空中沒有一片烏雲」。
到處都很和平,除了這個夏天特別炎熱以外,公爵還知道,法國有幾個地區鬧干旱,鄉下的農人都在求雨。
這是他早習以為常的危機,但看到法國報紙上,竟然滿是戰爭即將爆發的消息,卻使他大吃一驚。
法王流亡英國時,公爵就認識他了,算起來已經有好幾年;公爵知道,他並不希望戰爭,但他那位拙劣的外交部長革拉蒙特爵士卻逼得他野心勃勃。
法國外長對普魯士的嫌惡是由于個人的因素,他永遠忘不了俾斯麥稱他為「全歐洲最愚蠢的人」!
在此之前,公爵曾單獨前往法國王宮,在午餐前,喝開胃的白葡萄酒時,他遇見幾個熟人,可是他們都太憂慮了。對政治情勢談不出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