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侯爵是否會喜歡這樣一頓早餐,但是她有一種感覺,由于侯爵好奇,她不久就會再見到他。
她剛做完最後一道菜,咖啡壺還在爐子上咕嘟,管家捎話來說︰
「先生要用早點了。」
她擔心侯爵也許會生她的氣,首先是她進入了「大王」的圍場,再就是她對他講話時態度傲慢無禮。
「我為什麼不只是說︰‘是,先生,不是,先生’呢?」
泰麗莎自己生氣說。
她還沒有真正考慮如果她見到侯爵,她該怎麼樣,不過肯定不能象她剛才那副樣子。
自從她到別墅以來,她就瞧不起侯爵,因為他丟下他的動物和家不管,把時間浪費在同讓娜•圖爾貝這樣的女人鬼混。
毫無疑問,他也花了大量錢財買裘皮和首飾打扮她們。
「他真可鄙!」她心想。
她一直很高興,侯爵不在時,她可以同「大王」玩,可以騎他的馬,這個人本身逐漸從她思想中消失。
現在在她在做飯時,卻清晰地意識到他的存在。
她知道他的個性非常倔強,她想把他看成是一個浪蕩子而不屑搭理他,想歸想,但是做不到。
象有一把刀子刺在她心上一般,她突然害怕起來,擔心她的傲慢無禮會惹得侯爵一生氣把她辭退。
「如果他辭退我,我們去哪兒?」
她可以想見離開別墅時她個人的痛苦。
她端著她和珍妮吃的面包和咖啡上自己的屋子去。
當她打開門時,她吃驚地發現,珍妮站著在同一個陌生人講話。
珍妮迅速走到門口,幾乎是把泰麗莎推出門外,悄悄地對她說︰
「順著走廊過去,你不能在這里吃飯。」
「為什麼不能?」泰麗莎問。
「因為這是先生的貼身男僕吃飯的地方。我們可以用那間小寫字間。」
「這是怎麼回事?」泰麗莎問道。
「這是我和管家安排的,」珍妮回答說,「我昨晚同他談了,他是理解的。」
泰麗莎知道了,侯爵的貼身男僕必定是一個年輕小伙子,但她沒有把這個話說出來。
因此,她讓珍妮接過她的托盤,一同走進了過去的寫字室。客人如果有重要信件要寫,他們可以在這里有一塊地方,不會受打擾。
這間屋子布置得很月兌俗,有一張氣派不凡的書桌,還有一張圓桌,她們可以用來吃飯。
泰麗莎意識到,這間屋實際上比她們過去用的那間漂亮多了。
她剛喝完咖啡,管家就來到門口通知︰
「侯爵先生想和你談話,波薇小姐!」
泰麗莎感到她的心嚇得怦然一跳,不過她問道︰
「上哪兒去見先生呢?」
「在他自己的房間里,侯爵獨自一人的時候,總是坐在那里。就在藏書室隔壁。」
泰麗莎的心情就象一個要挨罰的小學生,她順著去藏書室的通道走去。藏書室在別墅的那一邊。
泰麗莎最初在探察整個別墅時就發現,那一間屋是侯爵的專用屋,覺得這間屋很漂亮,擺了好些個講究的書架,掛了一些畫,使得這屋子讓人感到有一股陽剛之氣。
泰麗莎走進屋時,侯爵正坐在一張華麗的路易十四時代的寫字台旁,他站了起來,走到壁爐前面站著,泰麗莎滿意地注意到,壁爐上面擺滿了鮮花,因為天太暖和,不能生火了。
她知道,園丁們必定很早就把花擺在那里了,她知道,到中午,侯爵可能使用的所有屋子里都會擺上大瓶大瓶的鮮花,她一向就希望如此。
現在她強烈地意識到他在注視著她朝他走去,這一段距離似乎很長。
她行了一個屈膝禮,然後說︰
「先生,是您叫我嗎?」
「坐下談好嗎,波薇小姐?」
他指了一張椅子,椅墊用很密的針腳繡了花。泰麗莎有點緊張地坐在椅子邊上。
她抬頭看侯爵,發現他居然展露笑容。
「現在,」他說,「你是否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到這里來是為掙錢呢,還是為聳人听聞,這種事報上一定會登出來的。」
泰麗莎傻眼了。
「不是這麼回事,先生。」
「那麼你為什麼裝成廚師?」
「如果我做的飯菜您不愛吃,先生,我當然只能道歉,然後走人。」
「你完全知道,你昨晚給我做的晚餐和我剛剛享受過的英國式早餐是挑不出毛病來的!」侯爵回答說。
她很吃驚,他居然品出了那頓早餐是英國式的,但是她滿臉狐疑,有好一陣子望著他。他說︰
「我從管家那里了解到,你和你的助手在來法國之前是在英國。」
泰麗莎沒有回答。
她知道,佣人們難免要向珍妮提出種種問題,因此不照實說就顯得不老實。
「我在等著吶。」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先生。」
「你以為這麼說我就通得過嗎?」
「咱們還是從頭說起吧。你為什麼想到這里來,到我認為是法國最隱匿,最偏僻的別墅里躲起來?要是沒有什麼事,你是準不會來的。」
「理由很簡單,先生,我要找工作,我剛一把介紹信拿給您的秘書看,他馬上就雇用了我。」
「他事先同你說過,你要來的地方是什麼樣的情況嗎?」
「我正是想到這種地方來,」泰麗莎說。「我喜歡在鄉下,我就是不想在巴黎。」
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變得疆硬起來,嗓門也高了。過了一會,侯爵平靜地問道︰
「巴黎什麼地方虧待了你,惹得你講這種話?」
「我就在巴黎待了一個晚上。」
「那麼你又怎麼曉得我的秘書在物色一個廚師?」
「從加來和我同車的女士告訴我,您的別墅常常需要廚師。」
「你知道那位女士的名字嗎?」
「塞萊絲蒂•聖•雷兒。」
侯爵臉上掠過的一絲表情,表明他知道她講的是誰,但是這一絲表情也足以使她知道,塞萊絲蒂•聖•蕾兒以她自己不能理解的方式傷過他。
「那麼說,是塞萊絲蒂•聖•蕾兒建議你來投奔我的。你很了解她嗎?」
泰麗莎搖了搖頭。
「不,先生,我們只是踫巧同車去巴黎罷了。」
「但是你來我的別墅已經三個星期了。我想你一定覺得這里很寂寞吧?」
泰麗莎立即回答說︰
「來這里以後,我非常喜歡。這是我生平見到的最美麗的地方!所以,求求您,先生,讓我留下吧。」
「留下去不走了嗎?」
「不走了!」
他眼楮瞅著她,說道︰
「當然,你說的是違心之言。你年輕,又漂亮。為什麼這樣不喜歡巴黎?」
他停了下來,像是在等泰麗莎回答。她很快想到該怎麼應答。
「我同您說過了,我在這里很快活,先生,」她說,「我的助手也一樣。」
「我想還有你的小狽!」
泰麗莎已經小心謹慎地把羅弗交給珍妮照管,希望侯爵不會知道它的存在。
現在她記起來了,當她從「大王」的圍場跑開時,羅弗從樹下面跑了過來——它當時正在挖另一個兔子洞——然後跟著她走過圍牆的門。
「它是一條非常好的小狽。」她連忙說。
「當然,小姐,就象我應當有我的動物一樣,你也應當有你的動物,這才公平!」
她沒有講話,過了一會,他繼續說︰
「波薇小姐,過去我由于有許多缺點而遭到非議,至于因為怠慢了一只老虎而受到譴責,這倒是生平頭一回!」
泰麗莎一想,他這是在挖苦她吶,于是便趕緊說︰
「我相信一個人如果把一只動物從它出生之日起就喂養,動物就會把他看作親生父母,我喂養的一只小馬駒,死了母親後就是這樣看我的。」
「這只小馬駒現在在哪兒?」侯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