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招待她們的侍應生也帶著贊嘆的心情向她微笑,而且不斷地跑到她們的餐桌邊,問她們還要不要什麼。
「快到鄉下去,越快越好!小姐,」珍妮提高嗓門說,「我們今晚就在這里吃飯,對吃飯的事不能胡來!」
她離開了泰麗莎回到自己的臥室,把房門狠狠地一甩。
泰麗莎往床上一坐。
她對用鼻子路她的小狽說︰「羅弗,我們現在不能夠做任何解悶消遣的事,等到我們老了,又對解悶消遣不感興趣了,真慘!」
她不知道,還要過多久她叔父才會知道她已經出走,而且義無反顧。
她估計,她叔父一個星期或十天後會搬進大宅,然後,他可能會開始打听她的下落。使她感到寬慰的是,她知道有了她為侯爵做廚師掙來的工資,她用不著去動用她心目中的「留窩雞蛋」——她和珍妮藏在身上的錢了。
她不能不想到布朗托梅先生警告她不要同留宿客人有瓜葛時的表情。
她還要更加小心,手頭要有足夠的現錢,等到什麼時候她不想干了就可以離開這所別墅。
晚上,正該她們下樓吃晚飯時,珍妮跑到她的睡房來說︰「小姐,我有話同你說。」
泰麗莎剛洗完澡,正對著鏡子梳理頭發。
她回過頭來笑著說︰「怎麼回事?」
珍妮堅決地說,咱們明天不該到別墅去。
泰麗莎從鏡子前轉過頭來看著珍妮。
「不該去?干嘛不該去?」
珍妮沒有馬上回話,泰麗莎知道她這是在找合適的詞兒。珍妮回答說︰「我在樓下和飯店里的一些人聊了聊,他們和我講了薩雷侯爵的事。」
「我猜得到他們都說了他一些什麼,」泰麗莎說,「我不想听!」
珍妮走近她說︰「您得听,小姐。您同那麼一個人住在同一個屋頂下是不對、不合適。再說這個爺們到處拈花惹草名聲不好。」
「哦,小姐,珍妮幾乎是用哭腔在說讓咱們回美國吧!」
「我不會和他接乎在一起,」泰麗莎平靜地說,「我只給他當廚師。」
見珍妮還想爭辯,她生氣了,說道︰「嚇,我說珍妮,別犯傻了,你知道爸爸住在大宅時對哪個女佣人行過一眼、做過哪怕是有一絲一毫出格的事麼?」
想了一會,她又說︰「我記得,一次一位熟人帶上自家的家庭教師跑掉時,爸爸就說過,兔子都不吃窩邊草哩!」
珍妮倒吸了一口氣。
「這些話都在理,小姐,可是您卻是要同侯爵住在一個屋頂下呀!」
「如果別墅象大宅那樣大,我們和侯爵主僕之間也許就同隔了一座山似的!」泰麗莎回答說。
她看到珍妮稍稍消了點氣,又往卜說︰「你進來之前,我也正在想,如果真有什麼事,侯爵讓我害怕的話,咱們手頭有的是錢。」
她把頭發梳好,又說道︰「要是咱倆成天提著心,好珍妮,咱們可以跳上一列火車隨便往哪兒去都成,也許去意大利。我一直想看看羅馬。」
珍妮笑了一笑。
「哦!小姐,我不知道跟你說什麼好,真的不知道!但是我擔心,格外擔心的一件事,就是你跳出了泥坑又跳進火炕,這下麻煩可大了。」
「照你說的,」泰麗莎輕松地說,「如果我真是遇到了麻煩,你決不會見死不救的。」泰麗莎講著講著,站起身來走到窗前。
從那里可以看到巴黎房屋的屋頂,在這麼多房屋的後面,太陽在燦爛的晚霞中西沉。「這是一場冒險,珍妮,」她平靜地說,「我自由了,誰也不能強我所難,我知道,冥冥之中有母親在保佑我,有你和她在我身邊,我怎麼會遭到傷害呢?」
她講完之後,好一陣沒開口,她轉過身來,只見老女佣人的面頰上雙淚長流。她擁抱著她,說道︰「沒事,珍妮,我保證沒事,至少你和我,還有小狽羅弗,是會在一起的!」
第四章
薩雷侯爵呷了一口酒,突然感到心里發煩。
當時他正在參加有生以來最奢侈的一次晚會,在晚會結束時,他感到這一晚上就象多吃了腌野豬肉一樣,心里堵得慌。
晚會是一名貴族舉行的。這位貴族正在追求拿破侖親王的情婦。晚會的奢華鋪張和別出心裁是歷來狂歡會不曾有過的。
晚餐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菜肴,每一道菜都稀奇少見,就象曾經引起羅馬人食欲的孔雀舌頭。
然後是創新畫展,其之大膽使《伽摩典》為之遜色。舞廳的地板上撒滿了巴黎能夠找得到的最名貴的蘭花。
侯爵記起來,還有一些別出心裁的噱頭,例如把五千法郎一張的鈔票放在冰西香蓮果杯下面,作為對在座每一個女士的饋贈。
還有就是從一個金瓶里抽鑽石小飾物,如果飾物的與誰桌上的號碼一致,那麼飾物就歸他所有。
再就是超級佳釀了,當然,它就象創新圖畫一樣,使客人們的感官激動起來。侯爵環顧這間光線被小心地遮掩起來的屋子,只見除他以外,幾乎在座的每一個客人都在樓摟抱抱無暇它顧,在他看來,這種動作只有關起門來才能搞。
他十分明白,那坐在桌邊的伴侶,也是他目前的情婦,正在使出渾身解數來挑逗他,要煽起他內心的欲火。
實際上,這一切他早就司空見慣了。他仍然表現出一種坐懷不亂的氣度,他就有這號本事。
事實上,當他以不以為然的眼光看著周圍的場面時.他鼻子和嘴之間那種帶有玩世不恭意味的皺紋加深了。眼楮流露出一種毫不掩飾的輕蔑神情。
「親愛的」,讓娜說,一邊用她的縴縴玉指扶模他,把自己迷人的臉蛋向他湊了過去,挑逗地掀起了櫻唇。
侯爵看著她,一眼瞥見了那張五千法郎鈔票的邊,她象在場的大多數女人一樣,把那張鈔票插在她緊身胸小的前面,把她一只隆起的優美曲線遮住了∼部分。由于某種不足與外人道也的原因,這引起了他內心深處的一種極端反感,這種情緒每每不擇時間就爆發出來,而且連他本人也是始料所不及。
侯爵突然發覺.他不僅對晚會的犯濫感到膩味,而且和他現在的情婦的關系也完結了。
他知道,明天,他會吩咐布朗托梅先生給她一張大數額的支票,並且盡快將她從他座落在林子邊的藏嬌屋打發走。
一些年來,這所房子的嬌客換了一撥又一撥。候爵認為,在這個地方藏嬌很方便,首先,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上那里去,其次,他把那里布置得妥妥貼貼,凡是他認為舒適的生活所必需的,都應有盡有。
那里配備了最得力的僕役,有一個濕度適中的酒窖,有浴室,有可觀美景的窗戶。當然,還有他本人的亞麻衣服,銀器,而最重要的是.懸掛著他自己的畫像。候爵給自己制訂了一條規定,這就是,除了香舍麗榭大街住宅的接待室外,他不在其他地方接待情婦。
眼前這樣的晚會,他決不讓在「家宅」中舉行。
這是因為有違祖訓,會被老祖宗斥為行為不檢,想到這里,他宛如芒刺在背。他突然站起身來。
「你不是要走吧,法比安?」讓娜尖聲叫道。
「不早了,」侯爵回答說,「我也累了。」
「別!別!我親愛的,讓咱倆再待一會吧!太好玩了,我保準還有些玩意兒咱倆還沒看吶!」
侯爵想,就縱欲而言,這可已經到了頭了,不可能再進一步了。但是他沒有說,只是兀自朝門口走去。
情婦舍不得讓他走,她跟在他後面,被那華美而略嫌花哨的長袍絆了一下腳。他倆離開時,誰也沒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