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麼聲音也沒有,她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她想,也許是她的心靈感到了他的呼喚,而不是真的听見了他的聲音。然而,他的呼喚那麼清晰,那麼有力,在她的心靈深處回響著。
「我在做夢吧!」她心里想。
可是她知道,一定是他的思想對她產生了感應,就象他們在一起時她能夠听見他的話那樣。
「即便他需要我,我也不去他那里。」她高傲地對自己說。
突然,她听見他非常清楚地說。「尤莎,救救我。看在上帝的面上,救救我!」
他處在危險中,可是為什麼呢?她怎麼那麼肯定他處在危險中呢?
她立即想到了季蕾•得•薩隆。季蕾是不是象害她那樣在害公爵呢?她是陰險毒辣的,尤莎再一次感覺到了她發出的凶焰。
這種感覺非常強烈。她知道,只有去教堂,她才離上帝近一些。也許供奉在龕內的聖像能夠驅除妖精的邪惡。
她打開閨房的門時,再次听到公爵以更加迫切的聲音呼喚著她。「救救我——哦——尤莎,救救我!」這時她再也顧不得多考慮了,拔腿就跑。
他需要她,又由于這件事似乎與得•薩隆夫人有關,她得趕到教堂的寺院去。
她飛快跑向走廊,迅速下了樓梯,沖向通向庭院的大門。到了那里,她猶豫了一下。看見教堂的門開著,她跑了過去。
她的目光剛停留在聖壇前搖曳的燈光時,她又听見了公爵的呼叫。
這一回可不是她的心里所感到的,而是實實在在從腳下傳來的聲音。「救救我!救救我一尤莎!救救一我!」
她一時分辨不出聲音從什麼地方傳來。後來才意識到是從地底下傳出來的。
「我在這里!你在哪兒?」她大聲叫道,心里仍舊以為這只是她的幻覺罷了。
這時她听見了他的聲音。「地下室的門被閂住了!跋快打開!」
起初她不知道門在哪里,後來才看見地上的活板門以及橫在上面的鐵栓。她覺得這多虧了她的直覺。
她使足勁去拉鐵栓。可巧的是,鐵栓象上了油似的自動滑開了。她一下把門推開,首先就看見了公爵的手和胳膊。
然後,他的頭從齊頸深的黑咕隆咚的水中露出來了。
一看見他,尤莎輕輕發出一聲叫喊。他往上爬時,水都快漫到地面上來了。她驚訝地說︰「她……想……把你淹死!可是……你卻……得救了!得救了!」
鮑爵踏上石頭地面,一面說著︰「我沒事了,我親愛的。多虧了你。上帝知道,如果你遲來幾分鐘,我就完了。」
「可是你……沒事了。」尤莎低語道。
她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已伸出雙臂。公爵一把把她拉到胸前,接著他的嘴唇就貼住了她的嘴唇。
她一時驚訝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公爵把她緊緊地抱到懷里,熱切地吻著她。她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愛他的。她還明白了,假若他被淹死了,她也就失去了生活中一切至關重要的東西。
他起先瘋狂地吻她,僅僅是因為獲救而舒了一口氣。可是,當他感覺到她那柔軟純潔的嘴唇時,他的吻變得溫柔多情起來。
他把她擁抱得越來越緊,他的濕襯衣把她的裙子都透濕了,她卻毫無知覺。她只知道她全身感到欣喜若狂。公爵畢竟從死亡的邊緣活了下來。
她把他從妖精的魔掌里救了出來。她愛他。
他一遍又一遍地吻著她。她覺得奉獻給他的不僅僅是她的心,還有她的思想,她的靈魂以及她的。
她是他的一部分,除了他以外,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後來他抬起頭,用一種奇怪的顫抖的聲音說︰「我把你弄濕了,我的寶貝!」
「你……活下來了,我……愛你!」
「我就盼著這句話呢。」
他再次長時間地、慢慢地、深情地吻著她,使她感到他把她帶入了天空,她的雙腳再也挨不著地了。
她也把他帶入了天空。過了許久,傷佛從天堂中回來了似的,他終于問道︰「你怎麼這麼靈,竟听見了我的呼聲?這真是不可思議。我知道只有你能意識到我的生命岌岌可危,千鈞一發。」
「我確實听見你了……听見了!而且我知道……由于你遭到……邪惡……威脅,我必須……去……教堂!」
「我也真是九死一生,前所未有!」
「可是……你還是……活了下來!」她喁喁低語。
她的臉依偎在他的肩膀上,這才發現他的全身濕透了。「你得把這些濕衣服月兌下來,」她說,「否則會著……涼的。」
鮑爵爽朗地笑了。「著涼不要緊,只要我能活著,能呼吸,能告訴你我愛你就夠了。」
他差一點又要把她緊緊地摟在懷里。「我們回城堡去吧。不過,我得先把水排掉。」說時,他低下頭,發現水正在往外面涌,原來他們正站在一個水坑里,水已經漫過石頭地面了。
尤莎趕緊地把腳挪開。公爵順著牆邊望去。那里原來擺了個小 轆,可以把地下室的水排掉。可是他找不著了。他立刻明白,有人把它搬走了。這樣就無法阻擋水向上冒。
他沒有告訴尤莎,但是他知道,一定是有人听從了季蕾的旨意才把 轆搬走的。
這樣,當水淹沒地下室時,就沒有人能夠救他。
他準備從城堡派個人來把水排掉,于是他走回到了尤莎的身邊。
他們打開了門。在暮色下,他才看清他已經把她漂亮的裙子弄得透濕。
她的臉也被他吻濕了,但這都無關緊要。要緊的是,她的眼楮在凝望著他,里面閃耀著他渴望已久的愛情之火。
「我愛你!」他用深沉的聲音說,「等我不象現在這麼狼狽時,我再告訴你我是多麼地愛你!」
「重要的是……你……沒事了。」尤莎又喃喃道。
她說話的神情很是動人。
他們站在教堂的門口。這時,她轉身向聖壇望去。
「我們是不是……以後再來一次?感謝上帝,是他派……我……及時地……救了你。」
「我們一定來!」公爵平靜地說。
他們雙雙行了個屈膝禮,然後手挽著手,穿過庭院,向城堡走去。
在回城堡的路上,公爵記起他得派個馬夫把馬牽回去,再派個人來把水排掉。
教堂的東窗下有一個水閘,地下室的水可以從那里流出去。
當季蕾•得•薩隆穿過樹林,爬上山坡,到了那里時,她發現正如她所命令的,蓋在閘門上的灌木以及長春藤已被清除了。
謗據她的命令,現在那里一個人也沒有。夜色正濃。她得意地想,要不了一會兒,被淹死在地下室的公爵的尸體會順著水閘流出來,然後,她把尸體拿走。
她已經做了周密的計劃,使公爵銷聲匿跡,誰也不清楚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一想到公爵的全家費盡心思也找不到他,她就感到幸災樂禍。然而她不知道,水閘的外面看起來很大,人可以從里面出來,里面實際上很窄小。
她透過樹林張望著,豎起耳朵听著公爵听到孩子救命聲後朝教堂跑去的腳步聲。
她精確地計算了水淹沒地下室以及公爵被淹死的時間。由于閘門已經破舊,兩扇門相閉合的中縫處有水涌出來。
她張大眼楮興奮地觀察著,心想這就象公爵的血在滴。誰叫他拒絕了她,並把她驅逐出領地呢?
她要讓他葬身荒墓,而不得與祖先相會于地下。
「這樣,他就是我的了!永遠是我的了!」
她認為自己很聰明,當別人還來不及意識到公爵譴責她的背信棄義的行為時,她就迅速地進行了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