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薛登爵士說︰「但杜諾文將軍直率地拒絕了,卻在軍營中舉行了一個慶祝女王生日的宴會。」
威德康比隊長呵呵地笑了起來︰「我不倍他們會派你去解決這麼棘手的問題!」
「還有更嚴重的呢!」薛登爵士干笑了一聲︰「約翰•波比•韓里斯實行一個當地所謂的‘中國政策’,他改革了獄政,而且廢棄對犯人鞭答或鐵烙的罰刑。」
「那一定會引起某些人反對或騷動吧?」成德康比隊長叫了起來。
「可不是!」他的朋友表示同意︰「更甚于此的是他準許中國人自由營建,還有最具爆炸性的一件事——他邀請印度人、馬來人和中國人參加官方的慶祝活動,在那些東方人之中居然也有他自己的一些朋友!」
「上帝!」威德康比隊長大叫︰「我看你牽涉到一項社會革命了!」
「是有些相近,」薛登爵士說︰「你該看得出這其中困難重重了吧?」
「那麼,後來軍部有什麼看法呢?」
「這還需要問嗎?」薛登爵士回答︰「當地人無論如何還是站在對自己有利的立場,但我們仍然得表現出我們白人優越的地方來,否則上帝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好吧!我只能說一點也不羨慕你!」威德康比隊長說︰「還是讓我去負起防衛白金漢宮的責任吧!你呢?就去管東方的事好了!」「你的眼光太短淺了,喬治,你究竟是怎麼搞的?」薛登爵士說︰「看來接下帝國在遠方前哨站的擔子,對你倒是件好事,而且還能擴大你的胸襟呢——如果你能有這些經驗的話!」
「這些經驗我可並不想嘗試,除非是非去不可!」威德康比隊長聲明。
艾珈妮听到他抬腳的聲音。
「走吧!馬文,讓我們離開這座漂亮的墳墓,出去尋點樂趣吧!我知道一家新開的俱樂部,那里有最漂亮迷人的些小半子們,听說多數還是法國人呢!我總認為法國妞兒比咱們英國女人要更討人喜歡。」「我會記住你的話,」薛登爵士回答;「至于我呢,打算回家去,還有好多事沒做呢!就算你形容得多吸引人,我也不能浪費時間去追她們!」
「那就是你的困擾了,馬文,你實在太嚴肅了!如果你不小心一點的話,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走在教堂長長的甫道上,旁邊的新娘被嚇得臉色蒼白、冷汗直流呢!」
「你把這莽撞無禮的想法給拋到一邊去!」薛登爵士說︰「我並沒有結婚的打算,喬治,你是我多年的老友,該很清楚我要采的是一朵盛放的花!」
「最後一次看到你和花兒在一起是在倫敦,」威德康比隊長︰「真是一朵少見的、美麗的花,我想當時在餐館的單身漢沒有一個不羨慕你的!」
「謝謝你,」薛登爵士說︰「很高興你同意我的鑒賞力,喬治。」
「沒有人會懷疑它的。」威德康比隊長笑著說。
艾珈妮听到兩位男士放下了酒杯,朝門口走去。
她很高興他們終于離開了,她在簾後面站了好一陣子,後來有些累,就低子,小心地坐在地上。因為窗前地板沒鋪上地毯,發出了十分輕微的聲響,她只好努力屏住呼吸,好在他們一直在談話,相信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的。
現在,她還是屏住呼吸在等待著,直到門關上後,才提起腳準備離開。窗口透進一陣寒意,三月的風仍在呼嘯著,她把窗簾拉向一邊,想走到壁爐前烤烤火。就在這時,她楞住了!
書房中還有一個男人,就靠在門邊凝然佇立。他正凝視著她,艾珈妮確定站在那兒的就是薛登爵士!
有好一陣,她幾乎無法移動,眼楮睜得很大,帶著幾分恐懼望著他,他朝她走了過來,說道︰「希望稱都听到了,我的小竊听者,听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呢?偷听人家談話不是很沒禮貌嗎?為什麼似這麼有興趣?」
艾珈妮幾乎屏息,從窗口向前移動,窗簾又從身後滑落。
「我……我並不……打算……偷听,」她結結巴巴地︰說︰「只是听到你們進來的聲音……就……躲了起來。」
「為什麼?」
「我不希望你們……看到我。」
「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不?」
艾珈妮做了個手勢︰「我沒穿上赴宴的衣服。」
「這倒是很明顯,」薛登爵士看到了她的圍裙;「你在這里是什麼身分呢?」
艾珈妮沒有回答,一會兒他又說︰「做女僕,嫌太文雅了些,做管家,可又太年輕了,也許你只是來宴會幫幫忙的吧?」
艾珈妮還是不吭聲,他接著說︰「也許你會認為我問得太多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懷疑別人就是我的職責所在,特別是對一個年輕漂亮,躲在窗簾後面偷听別人談話的女孩子!」’艾珈妮默然無語,只是望著他的眼楮,他繼續說︰「你看上去不象英國人,究競是哪國人呢?」由他說話的語氣、在她臉上探索什麼的態度,艾珈妮知道︰他一定在猜她偷听他和朋友談話有什麼隱密的動機。
但她告訴自己,他沒有權利詢問她這些。
「向你保證,爵士,」她乎靜地說︰「對你們談的事情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怎麼才能相信呢?」薛登爵士說。
「也許你會信任我……告訴你的話。」「我可以相信,」他回答︰「我自己在這純屬私人的談話中也太欠缺警戒心了,因此對你的反應自然很有興趣。」
他的話困惑了艾珈妮。
他還是形容得夸張了一點,其實本來是該譴責她的,誰叫她躲著偷听他們的談話呢?同時,他表現得很有君子風度,對這事只是一笑置之而且說他自己也是警戒心不夠。
她發現他實在是個挺好看的男人,比她躲在窗簾後听他們談話時所想象的還要更令人難以抗拒。
但是,他灰色的眼楮中卻顯得有些不安,似乎無形中勾起她莫名的敵意。
她傲然地抬起下巴,帶著挑戰的口吻︰「你真有興趣听嗎?」
「當然!你是否夠坦白,也夠勇敢——肯告訴我事實?」
他的口氣再度使她困惑,她鼓起勇氣,未加思索地,振振有辭地說︰「很好,我就告訴你吧!我認為在你的談話中有關女人方面的評論,顯示你令人難以忍受的驕傲自負;有關香港方面的看法,則正是一個頑固守舊的英國人所能有的淺見——只是相信要把被征服者踐踏在腳下,才是唯一鞏固強權的方法!」
她看到他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對她的話開始有了反應,于是繼續說︰「你不認為一個國家在別國的土地上應該仁慈、體諒、寬厚地對待當地人嗎?這種轉變不是更好嗎?」
她愈說愈激動︰「我讀過一些有關香港的報道,記得蘭年前羅倫德•古韋爾爵士曾經大為震怒,因為駐殖民地七十四軍團的年輕軍官們對東方人盛氣凌人的態度實在太過份了!」
薛登爵士沒有說話,臉上仍有輕蔑的神色,艾珈妮見了更為光火︰「就難怪羅倫德爵士寫過這幾句話了︰‘無論到世界何處,我們英國人總是不受歡迎,因為沒有比英國人更憎惡外國人的了’。」艾珈妮兩手一揮,做了個手勢︰「這些對于你來說難道沒有一點意義?」她問︰「哦,不……我相信如果你真的听進羅倫德爵士所說的話,就應該除去因你那種頑固的優越感,而認為對當地人仁慈些就難以忍受的偏狹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