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打雷和閃電,」嘉莉塔回答,「有一次,我們家里的一根煙囪就被打斷了,好可怕呀!」
「會這樣的,夫人,不過你不用擔心這里會發生這種事,要不要我把蠟燭吹熄?」
「好的,謝謝。」
嘉莉塔希望韋思漢爵士會來和她道聲晚安,不過她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為他送她上樓的時候已經說過了。
「你得吃點清淡的食物再睡覺。」他命令似的說。
「我很好,一點兒也不累。」嘉莉塔回答。
「你必須遵照醫師的指示,」他堅持地說,「假如明天你覺得很好而且答應不過份勞累的話,你可以得到吃晚飯的時間。」
「你似乎不曉得我和你的獅子一般強壯。」
「可是沒有印度豹那麼敏捷,」他開玩笑地說︰「也沒有鸚鵡那麼多嘴多舌。」
嘉莉塔忍不住笑了起來。
何拉提曾經在大庭用粗話罵過僕人,管家就曾經抱怨,假如鸚鵡待在那兒他沒有辦法管人。
「他們一個個都忍不住笑起來,」韋恩漢爵士跟嘉莉塔說起何拉提的趣事︰「我認為這樣比較好,過去莊園的氣氛太死板了,這麼一來氣氛就輕松多了。」
「我喜歡听它說話的聲音。」她微笑地說。「那麼我就決定不把何拉提趕走了。」韋恩漢爵士回答。
她對他感激地淡淡一笑。
「他真和藹,真和藹。」嘉莉塔自言自語地說,然後因為她實在是太疲倦了,便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韋恩漢爵士才睡著一會兒,就被一陣巨大的雷響和他臥室窗前的閃電給驚醒了。
此時此景,不禁令他回想起在非洲的遭遇。不過此刻他頭頂上有牢固的房頂,腳下踏著堅實的地板。
那時候,每當他半夜醒來,觸目所及不是被風雨刮得七零八落的帳篷,就是他的東西在暴雨成災的水波里飄蕩。
屋外正疏疏落落地下起雨來,不過他知道,當大雨真正下起來的時候,一定會飄落到窗戶里面來而把地板打濕的。
因此他站起身來把窗戶關上,當他關窗的時候,介于他和嘉莉塔臥室之間的活門打開了。
「波波……害怕。」
她聲音中帶著些微的震顫,于是韋思漢爵士問道︰「你呢?」
「我也……一樣,」她承認︰「雷雨好大聲……」
就在她說話的當兒,房屋頂上一聲雷響,把她的聲音都蓋住了。
韋恩漢爵士關緊窗戶,他一轉身,望見燭光下她穿著一身純白色的睡袍,美麗的頭發象瀑布般散在肩頭,懷里抱著波波。
她看起來是這麼可愛,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下想要沖上前去緊緊將她摟在胸前的沖動。
「我們給波波沖杯牛女乃喝。」他說。
「在我房里有一瓶,」嘉莉塔回答,「十五分鐘以前何登泡了一杯來,可是它一口也不肯喝……它嚇呆了。」
波波把臉藏在她胸前,楚楚可憐地低低嗚叫著,小小的身軀恐懼地顫抖著。
「我會安撫它的,」韋恩漢爵士說︰「坐到床上去——或者鑽到棉被里面,我把牛女乃拿來。」
不到一分鐘,他手上拿著牛女乃杯走進來。
室內仍然有點兒悶熱,他坐在床墊的邊緣注視著嘉莉塔,她靠在他的枕頭上,用手輕拍著懷中的波波。另一陣閃電又嚇了她一跳,她害怕地望著韋恩漢爵士。
「把它給我,」他靜靜地說,「我相信你的害怕更增加了它的恐懼。」
他把波波從她手中抱過來如此說道。
「我真笨,」嘉莉塔說︰「當我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我就怕打雷了。爸爸為了磨練我的膽子,不但不準我晚上點燈,要我一個人待在臥室里,還把窗簾給放下來呢!」
他听到李柏穆爾的事情愈多,就愈討厭他,韋恩漢爵士心想。
不過,當他企圖讓波波喝牛女乃時,他和嘉莉塔一樣受到了拒絕。
最後,他把小獅子放在地板上,它立刻躲到床罩底下不見了。
「它在里面會快樂一點兒,」韋恩漢爵土說︰「野獸們只要躲在低矮的東西下面就會感到安全了,所以貝拉把他的小獅子放在灌木叢里,在叢林里它們就爬到岩石下面或躲到洞穴里面。」
他一面說一面深情地凝視著嘉莉塔。他覺得自己的脈搏加快心跳加速。他知道由于她信任他而不自覺罷了。
透過她薄薄的長睡衣,他可以望見她美好的胸部曲線。
他心想,沒有一個女人看起來象她這麼純潔、天真,卻又顯得如此誘人。她的秀發在燭光下閃閃生輝,她的眼楮在小小的臉龐上恐懼地睜得大大的。另一道閃電似乎就打在屋外,現在她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她不禁朝韋恩漢爵士伸出手去,他的雙手立刻摟住了她,把她緊緊地摟在懷中。
她把臉蛋偎在他肩膀上,他感覺出她在不住地顫抖。不過,這一次和他們結婚那天晚上她的害怕發抖不一樣。
她的害怕完全是生理上的因素,和上次她企圖自殺的心理因素完全不一樣。
「不用怕,你會很安全的。」他力持鎮定地說。
把她摟得這麼近是一種享受也是一種痛苦。她的頭發散出香花的氣息,他情不自禁地親吻著她柔細如絲的頭發。
他的心髒在胸腔里急劇地跳動著,他心想,不知她能否感覺到。
此刻大雨象千軍萬馬般地傾盆而下。
「暴風雨就要過去了。」韋恩漢爵士說。
不過,他倒希望雷雨能夠永遠持續下去,如此他才可以把嘉莉塔摟住不放。
遠方又響起了一陣雷聲,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
「雷聲……遠了,我們安全……了。」她喃喃地說。
「對。」他回答。
她移動了一下,他立刻放開她。
「我……我真丟臉。」「沒有必要。」
「我知道……和你在一起我就有安全感。」
「丈夫們多半是這樣的——其他的事情也一樣。」
他最後一句話遲疑了一下才說出來,她真想問他是什麼意思。
「我……我得回我的房間去了。」過了一會兒她說。
「別忙。」他回答。
他心想,假如他要求她留下她會說些什麼呢?他真想告訴她,在這個世界上,他只要整晚把她摟在臂彎里,吻她,和她,使她真真實實成為他的妻子,他就心滿意足了。
然而,當他心里的話滾到舌尖,當他覺得自己的整個燃燒起來,幾乎不能自持地想要佔有她時,他勉強地告訴自己現在尚為時太早。
她想要自殺的恐懼念頭如今已為友誼所取代,不過在她開朗的外表下仍然隱藏有潛在的恐懼——這一點,他可以確定。
現在他不敢冒險令她失掉信心,他不敢破壞她對自己建立起來的信任。
他以一種連自己听起來都陌生的聲音說︰「希望你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有許多工作要做,假如你現在睡得著,我送你回房去。」
「風雨過去了,閃電也沒有了。」
她一邊說一邊豎起耳朵,現在連遠方的最後一點隆隆雷聲也听不到了。
「假如你害怕——回到我這邊來。」
「我不希望再打擾你,」她因答︰「要不是看到你房門底下透出的燈光,我不會過來的。」
「不過我還是慶幸你過來了,因為你這麼害怕而且知道我會保護你的,是不?」
「我知道。」
「你知道,只要你需要我我隨時在等待著你。」韋恩漢爵士慢慢地說。
她望著他的眼楮,突然之間連血液都幾乎凍結了。
他的聲音是如此深沉,他的表情是如此真摯,她一時之間不禁楞住了。
她覺得似乎有某種奇異的情感在體內升起,她的心兒就象小鹿般地亂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