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對嘉莉塔的愛是從前對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的感情。
回想起來,以往多半是女人主動追他。她們一向表現得很大膽,主動地要與他,因為他對她們具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嘉莉塔就不一樣了。當她開始信任他的時候,他知道只要一個不當的動作,一句不得體的話,都會再一次地嚇著她,她就會和結婚那天一樣躲得遠遠的。
「我還得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努力,她才會象我愛她一樣的愛我。」韋恩漢爵士注視著黑漆漆的窗外,自言自語地說。
當他凝望著升上湖水的月亮,在樹梢頭眨巴著眼楮的星星,心中不禁想起莊園的美麗正如嘉莉塔本人一般,是那麼完美縴柔。
他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女人的眼楮如此靈活,如此富于表情,他的一生也從來沒有看過當她臉上的恐懼神色轉而變為信賴表情的時候,會是那般迷人。
「將來有一天,她會愛上我的。」他發誓地說。
他想,目前他們之間的關系正如他所預期的,僅限于友誼,假如對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來說,這種事就行不通了。
相信她的體內某處必定藏有種蟄伏的熱情。
假如將來有一天能喚醒她的熱情,觸動她的心靈;教她認識愛人與被愛的狂喜甜蜜,那該是一個多麼令人心醉神迷的美妙境地啊。
韋恩漢爵士打心底深處嘆了一口氣。
「我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心想。
每一件圍繞在他周遭的事情都給人一種夢境般的感覺,因為它來得這麼突然,這麼美麗。
他知道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伴侶。
「我的愛,我的愛!」他大聲地說。
他凝視著沉睡的庭院,一顆心卻飄到睡在隔壁的女人身上。距離是如此近,可是當中卻緊緊隔著一扇門。
兩天之後,嘉莉塔可以下樓了。她身後跟著興奮萬狀的波波,每下一級樓梯,它都小心翼翼地邁開步伐唯恐跌例。
「讓我來抱它。」嘉莉塔對韋恩漢爵士哀求說。
「它可以用自己的四條腿走路,」他回答︰「不過,我倒擔心你自己的步伐不穩呢。」
「我覺得很好,我不喜歡驕生慣養的。」她抗議地說。
當他抱起她放在花園內的椅子上,把她的腳擱在小板凳上,腿上益好薄薄的毯子時,她有一種甜蜜舒適的感覺。
園內散發著紫丁香和山茶花的香氣,玫瑰樹叢中綻放出朵朵蓓蕾,陽光曬在身上更是暖洋洋的。
「我好高興。」她說。
「我衷心希望你如此,」韋恩漢爵士回答;「我們要以一杯香檳來慶祝你重返文明世界。」
在他說話的當兒.一位僕役捧著香檳來到花園,嘉莉塔取了一杯。當僕人離開之後,韋恩漢爵士說,「我要敬我太太一杯。」
他說話的方式和他的眼神在在都使嘉莉塔羞紅了臉頰。
「我應該敬你一杯,」她回答,「因為你的機智救了我一命。」
「這我可不敢當,」韋恩漢爵土說︰「是比利救了你。」
「比利?」
他告訴她那個白痴男孩的發現,她听了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能不能……為他做點事?」
「我已經調查過了。」韋恩漢爵土說。
她迅速地瞥了他一眼。
「我早該……猜到你會這麼做的。」
「我們的家庭醫生已經幫他檢查過了,」他繼續說︰「他認為他的腦力是在生產的時候受損的。」
「那他這種情形是沒有希望了?」
「大概是吧?不過我為他的將來做了一個妥善的安排,同時給了他父母一些錢,如此他們可以對他有較妥善的照顧。」
嘉莉塔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從來不曉得世界上有象你……這麼……仁慈的人。」
「世界上有許多好心的人,」韋恩漢爵士回答︰「只不過你從來沒有踫到他們罷了。」
「昨天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我在想,假如我和你堂哥吉瓦西……結婚的話……一切情形就不同了。」
「別提他!」韋恩漢爵士急促地說︰「我甚至不希望你再想到他。」
「我只是很感激你……因為你和別人……如此不同,就和你當初說的一樣。當……初我並不相信你。」
「現在呢?」
「我想你和我所認識的,以及所想象的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她的聲音中透露著些微的震顫,韋恩漢爵士注意到了,于是他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
「我不但高興你認為我和別人不一樣,」他說︰「而且我更高興你把我放在心中。」他將她的手舉到唇邊親吻了它。
他感覺到她似乎因吃驚而身體僵硬了一會兒,然後,她不但沒有把她的手抽開,反而握住了他的。
「你不會將來厭倦了……這個地方……而跑到……倫敦去吧?」
韋恩漢爵士驚訝地注視著她。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她避開他的眼光,不過他望見她眼中呈現著一抹憂郁。
「爸爸有一次說過,一個男人總是有新奇的事物吸引他,他們喜歡刺激的事情。我在想……假如莊園……甚至那些動物都不能滿足你……」
「在這兒有別的事情吸引我,」韋恩漢爵士說︰「我發現她非常有吸引力,而且我想她會迷惑我好長一段時間。」
「那是什麼?」嘉莉塔好奇地問。
「你!」
她凝視他有一秒鐘,好象認為他在開玩笑,當她了解他說的是正經話時,紅霞不禁飛上了她的面頰。
「我說過我們將成為朋友的,嘉莉塔,」韋恩漢爵士說︰「朋友不僅是互相勉勵,同時他們不論做任何事情都會感到有種特別的興趣、奇特的吸引力。」「你對我……真有……這種感覺?」
她說話的聲音如此之低,以致他幾乎听不見她所說的話。
「我喜歡我們一塊兒做的每一件事情,尤其重要的是我喜歡和你在一起。」韋恩漢爵士說。
他一面說一面再吻她的手,然後站起身來走到花園的欄桿處,似乎對下面的湖泊出了神。
她知道自己私心盼望他繼續和自己聊天,而且他剛才的一番話在她心里正激起一陣漣滿。
由于和動物的長期相處,韋恩漢爵士知道了吸引動物的最佳方式就是根本不注意它。他知道自己追求嘉莉塔得費一點兒心機,得設法引起她的好奇心,引起她渴望和自個兒在一起,她願意傾听自已訴說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努力壓抑自己的熱情,因為只要一定近她,他就沖動地想摟住她,他艱難地說︰「我奇怪貝拉會不會想念波波?獅子是很奇怪的動物,母獅子和小獅子相處了兩年,這期間,它會不顧一切地保護它的幼兒。可是,當一只小獅子不幸死去的時候,它們也不會過分的悲傷。」波波就坐在嘉莉塔的椅邊,她彎下腰去將它抱在懷中。
「我會想念波波的,假如它發生不幸或者離開我,我都會非常想念它的。」她一面說一面把臉頰偎在波波柔軟、毛線絨的頭上。
韋恩漢爵士沒有作聲,過了一會兒她問道︰「你不是也想念它嗎?」
「假如你離開我,我會加倍地想你。」他回答。
當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回過頭來,不過他可以感覺到嘉莉塔那雙睜得大大的眼楮,正停留在他背脊上。
一到黃昏,原是明亮亮的陽光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整個天空布滿了烏雲,整個大地似乎靜止了,一絲風兒也沒有。
當威廉太太服侍嘉莉塔上床睡覺的時候,就預言說將會有一場大雷雨來臨。
「真糟糕,暴風雨要來了,夫人,」她說︰「有好多回我都擔心莊園會給吹垮了。也許這棟建築物有神明庇佑,因為每次暴風雨之後它仍然安全地屹立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