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薩耶勛爵同意道,「不過我寧願你和你的士兵守衛我們,直到我們真的能離開傳教所為止。」
「遵命,爵爺。」
薩耶勛爵在廚房里四處張望,看見桌上有一對長蠟燭。
軍官隨著他的目光也看見了,立刻把蠟燭點上。
月光非常明亮,不點蠟燭也能看清東西。但薩耶勛爵心想,點亮這對蠟燭多少能使伯蒂拉更加放心。
金色的光芒驅散了陰影,使一切都變得似乎不很可伯了。
不知怎地,點亮蠟燭就使廚房顯得比伯蒂拉的臥室更加寒磣、原始和不舒適,就連炊具的質量也是低劣的。
薩耶勛爵沒說什麼,但是他的嘴唇繃緊了。
當軍官走去向他的人下命令時,他回到臥室坐在伯蒂拉的旁邊,用雙臂摟著她。
「我要帶你上王宮與王公和布洛克夫人呆在一起,」他說。「他們會照顧你的,就象我應當做的那樣。」
她抬頭以探詢的目光望著他,在她蒼白的臉上那雙眼楮顯得很大,然而他看到恐懼已經消失,她又一次把自己托付給他了。
「你沒向我告別就離開亨德遜家,這件事的確使我非常生氣,」他說,可是語氣很溫柔。
她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投向屋外的月光。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走,」薩耶勛爵說,「但這完全是不必要的。這件事等我們有了空,當然還要有更舒適的環境咯,我是要和你談的。」
她沒回答,過了一會兒他用另一種語氣說︰
「你再也不會回到這里來了,我勸你把衣服收拾一下,好帶到王宮去。」
「我只打開過一只箱子,拿過一些東西,」伯蒂拉說。「因為這兒地方太窄,什麼東西都擱不下。」
薩耶勛爵看見她的箱子真的都堆在她房間的角落里。
伯蒂拉從床邊站起來,從一只極為破舊的衣櫃里拿出幾件衣服,又從牆壁的鉤子上取下兩件長外衣。
她又把刷子和梳子以及床底下一雙拖鞋放到箱子里去,一共化了不到五分鐘時間。
薩耶勛爵悠閑自在地坐在那里看她。
他心想,她是多麼自然、可愛,她走動時那種優雅的神態使他想起了一只羚羊。
最後她向四周掃視了一下說︰
「我想東西都在這兒了。亨德遜太大給我的漂亮衣服我一件都不想丟下。」
她一面說一面就關上了圓頂皮箱的蓋子,這時薩耶勛爵站起來說︰
「放這兒吧。我要叫士兵替你捆起來拿到外面去。我想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來一輛車子把我們送到王宮去的。」
他沒估計錯,當他們走到傳教所敞開的大門前時,一輛由兩匹馬拉的馬車正向他們駛來。
士兵把箱子堆放在車後。薩耶勛爵扶伯蒂拉上車後,自己坐在她的身旁。馬匹放開蹄子起跑,他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再害怕了?」他問。
「現在不了……因為有你在‘」
接著她低聲問︰
「阿加莎姑姑……出了什麼事?」
他知道,從他到這里的時候起,她一直就想問這個問題,他高興的是自己能如實地回答︰
「我還不清楚。她可能進了叢林,或者達雅克人把她帶走了,可是天亮之前,士兵們無能為力。」
「就在她殘忍地……抽打一個女人的時候,」伯蒂拉低聲說,「我看見一個達雅克人在盯著她……當時我就擔心……會發生……這樣的事。」
「你的姑姑打她?」薩耶勛爵詫異地問。
「她經常……打那些沒送進監獄……而是到傳教所……來幫她……教育孩子……的女人。」
薩耶勛爵沒說什麼,但他完全能理解那些達雅克人的憤恨。不管他們中的一個女人犯了什麼罪,都決不會允許一個他們並不尊敬的傳教士虐待她。
他的手指緊緊攥著伯蒂拉的手。
「把今晚發生的事都忘了吧,伯蒂拉,」他說。「我們可以明天再來談論它。」
伯蒂拉向他轉過身來,用一個孩子氣的動作把臉侵在他肩上。
「我……我想阿加莎姑姑準是……死——死了,」她說,「盡避這是我的過錯……但我卻不能深深地感到內疚。我想她準是有點瘋了。」
「今天晚上就別想這事了,」薩耶勛爵勸告說。
餅了片刻,他們就望見阿斯塔那宮亮著燈的窗戶,接著馬車就駛過王官外修茸得十分美麗的花園。
他們在王宮前門下車時,薩耶勛爵知道伯蒂拉的心情很緊張。
可是當王妃含著歡迎的微笑吻她時,他知道她已得到了好心人的保護。
伯蒂拉躺在花園的長躺椅里,瞧蝴蝶在鮮花上盤旋,其中有的象小鳥那麼大。
蝴蝶的翅膀上蓋滿色彩艷麗的藍綠鱗紋,在陽光下閃爍著。‘她覺得它似乎象征著在她頭腦中閃爍著的思想,這些思想極其瑰麗,她簡直不敢替它起個名字。
玉妃下令早晨不要叫醒她,因此她睡到很晚才起。
當她換好衣服下樓去時,僕人告訴她說,在花園里為她準備了一條長躺椅,薩耶勛爵和王公一起出去了,回來後會來看她的。
一個僕人給她送來了冷飲,她躺在一棵開滿鮮花的大樹的樹蔭下。
當她瞧著四周盛開的蘭花和其他花卉時,覺得自己好象踏進了天堂。
她幾乎難以相信,她的祈禱競會如此靈驗,薩耶勛爵真如她所盼望的那樣出現在她眼前並救了她。
出事的那個晚上,當月亮升起的時候,她發現傳教所外的樹叢中不是由風引起的活動,心中十分驚慌。
沙撈越是沒有薄暮的,黑暗迅速降臨,象一層輕紗籠罩在大地上。
那里星光燦爛,月亮清澈的銀光把一切都照亮,同時也使陰影更顯得不祥。
最輕微的動作也會造成恐怖!
那天,她的姑姑一整天比以往更使人不堪忍受,她對那幾個女人尖叫,專挑那個達雅克女人作為辱罵的對象。
事實上她並沒再打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前一天做得太過分了。
可是她恐嚇她,而且還打了另外那兩個女人和幾個孩子,直到傳教所里充滿了她們的哭叫聲。
對伯蒂拉來說,這一切太可怕了,那天她好幾次跑進自己的房間,把門關好,撲倒在床上。
她用雙手捂住耳朵,以免听到那些受到傷害的人的叫聲。
她姑姑喊她,她不得不去幫助她照顧孩子,等他們走後又進行打掃,然後又在極為簡陋的廚房里為姑姑和自己做了一頓極其簡單的飯菜。
飯萊的量很少,一會兒就吃完了。後來伯蒂拉就走到窗前,向外望著夜色。
她希望夜色的美能抹去她頭腦中的悲慘景象,白天她不得不目睹這一切。可是,當她站在窗前時,看見灌木在晃動。
起初她以為是什麼動物,或許是她仍舊希望看到的一只大犀鳥。
可是不僅一個地方的樹葉在晃動,泥地周圍的樹叢都在動。
現在伯蒂拉意識到自己在等待什麼,她緊張得氣都透不過來了,因為她對可能會看到的東西已經感到害怕。
又動了一下,這一次她真的瞥見了,她可以斷定那是達雅克人佩戴在頭上的短羽毛。
「阿加莎姑姑!」她叫道,聲音表明情況危急。
「什麼事?」她姑姑問道。
「外面有人。他們躲藏著呢,可我肯定能看得見他們。」
她姑姑猛地跳起來走到窗前。
接著她幾乎象是自鳴得意地喊了一聲,伯蒂拉掠奇地看到她伸手砰的一聲關上了木窗板。
「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我要給他們個樣子瞧瞧!」她咕噥說,「他們又象過去那樣來恐嚇我了!」
「誰恐嚇你?他們是誰?」伯蒂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