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874年
卡爾瓦戴爾侯爵向客廳的一端望去,只見赫斯特•謝爾登夫人正在肆無忌憚地同法國大使調情。
他完全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要這麼干,但是這並沒有像她所希望的那樣在他心中引起妒意。
他只是很惱怒。
如果說有什麼事情使他感到厭惡的話,那就是女人或者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中作出如膠似漆的樣子。
他極愛挑剔,追求過許多婦女,當時這些人並沒有作出回應。
他得到倫敦的大多數著名美人的青睞。
然而他非常謹慎,並且經常意識到自己的門第。
不管他生活得多麼愉快,他決心永不玷污家庭的名聲。
此刻他決心為他同赫斯特夫人之間的風流韻事畫一個句號。
這位夫人毫無疑問是整個社交界最可愛的女人之一。
然而在她的性格中有一種放蕩不羈的派頭,使侯爵皺眉頭。
赫斯特夫人是巴特爾登伯爵的女兒,她在十七歲卜曾經到印度和她的父親住在一起,當時她的父親擔任馬得拉斯總督。
她神魂顛倒地迷戀上了她的父親的一個副官。
瓣登,謝爾登是一個很英俊的青年,穿起制服來無疑是很帥的。
由于同總督官邸的關系,加上印度的迷人的景色,他具有極大的魅力。
盡避她的父親疑慮不安,她還是堅持要嫁給戈登•謝爾登。
有兩年時間,他們的日子過得還算愉快。
後來伯爵的五年任期屆滿,于是他回到英格蘭。
在經歷過總督官邸的排場以後,赫斯特夫人面臨一種抉擇。
她究竟是同她的丈夫一道住在奧爾德肖特或者其他某個陸軍司令部所在地的軍人眷屬宿舍,還是回到她的父親在諾福克的住宅?
她選擇了後一種做法,而從這個時刻起,她的婚姻就已經名存實亡。
瓣登被派往海外,赫斯特在听說他在非洲的一次小辨模戰斗中陣亡的時候,反倒覺得松了一口氣。
由于維多利亞女王的眼楮老是在盯著她,她不敢使她的服喪期短于一年。
在這段不愉快的歲月過去以後,她立即來到倫敦。
這時候她變得更加美麗動人了。
通過不斷的練習,她還學會了用閃動睫毛來征服男人的技巧。
在她的父親為她舉行了盛大的舞會以後,她成了倫敦整個社交界仰慕的人物。
從那一刻起,她成了時髦社會的每一個未婚男子宴請、贊揚和追求的人物。
這自然使她飄飄然。
雖然她有了好幾個戀人,但是她拒絕了十多人的求婚。
她冷靜地作出判斷︰在這些人當中,沒有一個人對她是合適的。
好像命中注定似的,她終于遇到卡爾瓦戴爾侯爵。她一見到這個人,就立即意識到他正是她想找的丈夫。
他出身于名門,而且極其富有。
他還一表人才,具有使見到他的每一個女人傾倒的魅力。
麻煩的是這位侯爵決心不結婚。
他在他的朋友中間見到的不愉快的婚姻太多了。因此他不想使自己受到一個女人的束縛,使這個人成為自己的妻子——僅僅因為她同自己正好門當戶對。
或者因為他的家人會同意她當卡爾瓦戴爾侯爵夫人。
他將近而立之年,但是當他的女乃女乃、嬸嬸、堂姐妹催他結婚的時候,他大笑不止。
他問道︰「何必著急呢?我有的是時間,要想生多少孩子作為繼承人都可以。老實說,我更喜歡的是我的自山,」
他的自由就是在女人中間周旋。
他還非常成功地擁有一些供比賽用的馬,並且到很多地方旅游。
這樣做有時候只是為了消遣,有時候則是應外交大臣或者首相之請。
在他看來,如果他不得不攜妻子同行,那就會把一切事情弄糟。
妻子就會使他的行動受到限制,並且無疑會抱怨說門己沒有得到應有的關心。
赫斯特夫人花了將近六個月的時間,才終于用她的甜言蜜語打動了侯爵。
這還是因為他們參加了一次家庭招待會,而他們倆都覺得這次招待會極其乏味。
侯爵是受到哄騙而接受亨廷登郡的歷時三天的射獵雉雞的活動的邀請的。
這種活動听起來好像很有興趣。然而當他到場的時候,他發現他的東道主的大多數客人的年紀都比他大得多。
而其余的人都是與他毫無共同點的鄉巴佬。
他到場以後僅僅一小時就意識到犯了錯誤。
唯一的可取之處是赫斯特•謝爾夫人來了。
他不知道這位夫人事實上是花了很大力氣才爭取到參加這次家庭招待會的。
她曾經听說他接到邀請,知道這就是她盼望已久的好機會。
對侯爵來說,找到一個「志趣相投」的人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他發現赫斯特夫人的臥室同他的臥室相距不遠,在同一條走廊邊上。
他認為同她呆在一起至少可以使一個極其令人厭煩的夜晚好過一點。
他沒有錯。
他猜想赫斯特夫人在床上也許會是一只母老虎。事實果真如此,而且遠不止于此。
第二天鳥兒飛得很高,而且鳥兒的數目很多,他覺得打獵很有趣。
在進晚餐的時候,他坐在赫斯特夫人旁邊,這也是令人欣慰的事。
他們只是彼此敞開心扉交談,幾乎沒有同坐在兩邊的人說一句話。
在晚餐過後不久,他們倆都上床睡覺了。
到他們回到倫敦的時候,赫斯特夫人確信侯爵正是她的心上人。
由于那時候他還沒有交其他女友,因而他們倆天天都見面。
只要有可能,他們總是在一起度過夜晚。
他不肯放松他的原則讓她住在他的家里,這使赫斯特感到惱火。
雖然她同他一道吃飯,但是他們並沒有上樓。
她不高興地問道︰「僕人怎樣看有什麼關系?」
他回答說︰「僕人是會說話的,我必須保護你的名聲。」
她厲聲說道︰「你真正在想什麼是你自己的事。」
接著她的心情很快發生著變化,只見她向他更靠近,非常溫柔地說︰「最親愛的法維恩,要保證我們做的任何事情不會使任何人感到震驚,這是非常容易的!」
侯爵並沒有裝作誤會她的意思。
有一刻工夫,他的眼楮變得暗淡無光。
他接著說︰「你很嫵媚動人,赫斯特,但是我就是不能想象你怎能當妻子和母親!」
赫斯特爭辯說︰「我不懂為什麼我不能。」
從他的目光中,她了解到她永遠無法用言語說服他。
于是她用雙臂抱著他的脖子,把他的頭拉下來貼著她的頭。
她說︰「我愛你,其他任何事情都是不重要的。」
侯爵吻她。
她緊緊抱住他的時候,他感受到心中燃燒著的火一般的激情。
然而他又深知,這並不是他後半生需要的東西。
這天晚上,在前往參加貝勒斯夫人舉行的晚會途中,侯爵不肯讓赫斯特搭乘他的車子。
他對赫斯特說︰「我們一同到達是不相宜的。」
赫斯特嘲笑道︰「說真的,法維恩,你怎能這樣古板?倫敦人誰都知道我們倆總是形影不離。我們倆究竟是分乘兩輛車子到達,還是同乘一輛車子到達,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侯爵回答說︰「許多人也許會認為我們是從同一個房間來的。」
赫斯特氣憤地說︰「我敢說你越來越像我的一位未出過閣的姨媽了。」
在侯爵站起來以後,她知道她錯了。
她懇求道︰「親愛的法維恩,不要走。我有許多話對你說。我還需要你的吻——渴望得到你的吻。」
侯爵從她的緊抱著的雙臂中掙月兌出來,走到門口。
他回答道︰「今天晚上見。」
她問道︰「你帶我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