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記得,清場的工作最初是由義勇兵擔任的,現在已由騎馬的騎警接替。
馬賽前的準備工作之不順利,常使開賽時間拖得很晚,今天下午正是如此。
在蘭莊換過衣服之後,伯爵馬上匆忙趕赴溫莎堡參加國王的晚宴。馬車速度之快,使跟他同去的馬夫金姆不時屏息閉氣,緊張不已。
還好,一路上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他們後來听說,往倫敦的路上發生好幾起事故,至少有兩個人喪命,還有些馬匹重傷。
柄王雖然身體不適,興致卻但高昂。伯爵私底下認為,不管外面的閑言閑語對柯尼漢夫人評價如何,她到底是個美人,而且能使國王陛下快樂。
伯爵發現,這次晚宴里的王公貴族和特別邀請的客人,都是很熟的朋友。
他一直非常喜歡約克公爵。
這次阿斯考特大賽,公爵也十分盡興,贏了不少,大家恭賀著他。
「這是我玩得最好的一次!」他睡眼朦朧地對伯爵說,「著著實實賺了一筆!」
約克公爵並不聰明,卻善體人意,心地純良。這使他避免重蹈他兩個兄弟的覆轍。他們都人緣極差,備受鄙視。
而他卻被人喜愛,受人尊敬。伯爵好幾次私下對朋友說︰「公爵大人實在是所有的親王中,性情舉止最符合英國紳士風度的一位。」
晚餐時,坐在伯爵左邊的是漂亮的伊絲特公主。她迫不及待的想同他賣弄風情,一如前幾次在別的幾個場合里一樣。
可是,今晚,他的心思一直繞著昨晚的奇遇打轉。黛梅莎跪在修士房聖壇前的影像不斷地闖入他腦海中。
突然,他急欲回到安靜神秘的蘭莊,再打開臥室牆上的密門看看。
這個念頭一直揮之不去。國王在用餐之後,立刻站起來,準備退席。他非常疲乏,痛風又發作了。伯爵跟著他出來。
他沒向任何人道別,曉得這麼一來一定又會被拖住不放。
他跟隨國王到門口。國王像是知道他的意圖,很愉悅地挽者他手膀,把他帶離沙龍。國王的身子半倚著他,走下廊去。
「你不會真想這麼早走吧?法利恩?」他說。
「陛下一走,這宴會就沒什麼意思了!」伯爵奉承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指,別的地方還有更好的去處羅!」國王說著,眨了一下眼楮。
伯爵沒有回答,國王陛下接著說︰「賽朵兒夫人要我替她說情呢!我想,她是要請你原諒她吧?」
「多不巧啊,陛下,」伯爵同答,「您一直沒機會和我單獨說話!」
柄王輕咳一聲。
「又玩你的老把戲啦!法利恩?可沒有女人喜歡成為‘過去式’喲!」
伯爵心想,國王大概是回想到當初拋棄費茲柏女士轉向赫特福夫人時,費茲柏女士是如何的激烈怨懟。他大聲說︰「我就曉得您一定會了解的,陛下。您對女人真是了如指掌。」
丙然國王十分高興,正中伯爵下懷。
「我十分了解,法利恩。」他說,「不過,若要依我的勸告,你最好還是趕快躲起來吧。否則獵犬聞味而來,你就有得受了。」
他對自己的笑話大笑了一陣,拍拍伯爵的背,就進寢官去了。
他的客人馬上奔下樓,叫來馬車,在沒有人察覺之下,離開了溫莎堡。
在同蘭莊途中,伯爵決定,他要再見黛梅莎一面,和她說說話。
她的一切深深吸引著他。他對自己說,他從來沒有看過像她這樣內外兼美的女孩子。
他試奢想她在白天看起來會是什麼模樣,心里又有點兒害怕自己會失望。
她的雙眼果真是他昨晚看到的深紫色嗎?她是不是真的有一股和別的女人不同的高雅氣質。
他回憶起她的一只柔夷,輕輕地托住他的手。還有她為他包扎時的神情,似乎一點也沒感覺到他正坐在她床上,而他倆單獨在一起。
他曉得任何別的女人在同樣情況下,一定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還只是個孩子!」他對自己說。
可是,看她的身體已漸趨成熟,曲線柔美可人。而且她也蠻聰明的。他想不通這麼年輕的女孩子怎會如此聰穎。
「我必須再看看她。」他發誓,「雖然我敢說再看到她時,我一定會失望的。」
他仿佛自衛般地做著違心之論。
他曉得自己不只對黛梅莎感興趣,還有其他的︰蘭莊的美和神秘,房子里的密道,當然,還有她救了克魯薩德和他自己的經過。
「今天晚上她一定會等我的。」他大聲地說出來,又記起自己跟她說過,如果克魯薩德贏了,勝利應該歸功于她。
才十點過一點就抵達蘭莊了。他不想和客人攪在一起。他知道他們正在宴會。他沒有駛到大門,直接開到馬房去。
馬夫跑上來牽住馬頭。他步下馬車,只停了一下跟馬夫說今天非常成功,就由前晚走過的邊門進入屋內。
在走道上,他可听見喧聲笑語由餐廳傳過來。想必現在正是宴會的高潮,波特酒一定川流不息地在桌間傳遞著。
他很快地登上側梯,走向通往臥室的走道。
他猜想,道森不曉得他會這麼早回來,一定還在樓下用晚餐。果然不錯,他房間連蠟燭都還沒點上呢!
不過,天邊仍有太陽的餘暈,淡淡的一抹透進窗來。一輪蒼白的月亮就在眼前。等月亮升上來,那抹銀輝會使蘭莊看起來越發神秘動人。
天際已有星光閃爍,伯爵站在房里,聞著玫瑰花香,一邊搜尋著金銀花的氣息。
他認為這樣就可以曉得今天黛梅莎有沒有從密門出來,到他房間里。說不定她像其他女人一樣,會想來看看他睡覺的地方,模模他用過的東西。
伯爵靜悄悄地把門關上,穿過房間伸手在雕花嵌板上觸模著,找尋他昨晚打開的密門。
他找到了,按下,卻沒有動靜。
他想自己一定弄錯了,又按了一次,那塊橡木嵌板仍是一動也不動。
一時間,他在想是不是那里出毛病了,把鎖卡住,才打不開。然後,他明白過來,這門原來是被人從里頭給栓上了。
這真是破天荒的事,在他追求女人,或女人追他的這三年來,從來沒有一扇門對著他關起來過。
事實上,那些門都在他到達之前就大大敞開了。房里的人不待邀請,就自動的投懷送抱。
伯爵困惑極了,怔怔地望著牆板,像是不能相信自己真的被鎖在外頭。
然後,他告訴自己,這是一個挑戰,他從來沒有拒絕過任何挑戰。
但是,他又無助地想,自己實在沒有什麼辦法可想啊!
他根本沒辦法敲門。就算他敲了,他也懷疑黛梅莎在頂樓是否听得到。
他想著,突然變得十分沮喪。似乎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進入通往修士房的密道了。
他記起黛梅莎說她在演奏台上看過他,那就表示,那里有一個入口。可是,朋友正在樓下坐著,他總不能跑到台上四處亂模啊。他們要是听到他的腳步聲跑上來察看,那才難為情。
伯爵也曉得,昨天晚上他能找得到秘密關關,實在算他運氣。他只不過憑著她站的位置,就踫上了的。
設計這些密進迷宮的人,不管是誰,目的都是救人性命,所以入口出口一定隱蔽異常。除非被人出賣,否則外人絕對無法找到逃亡者的藏身之處。
他臥室的那個密門開在壁爐旁邊的嵌板上,不過,他可以確定,其他房間里的密門位置一定是互相迥異的。
這樣一來,他要如何花費幾個鐘頭,甚至幾天,在這個到處嵌著壤板的房子里搜尋另外一個入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