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告訴自己,他必須保護她,特別是防範像崔法儂伯爵這種男人。
「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黛梅莎問。
他微笑了,帶點孩子氣,卻又相當有魅力。
「我在想,好好地把你打扮一下,你一定會是聖詹姆俱樂部的談論中心。」
「我可不這麼希望呢!」黛梅莎叫了起來。「媽媽以前常說,女士們在俱樂部里被人家談論,是很不雅的一件事。事實上,那表示她們不是……淑女。」
「哦,你不會的,所以這問題也不會發生。」杰瑞說,語氣中儼然有股權威性,「如果我讓你待在修土房里,你答應我,只要崔法儂或任何一位客人在房子里,你就不能從密道中出來?」
停了一下,他加道︰「我的意思是,黛梅莎,你以名譽保證,要不然,你跟嬤嬤就必須到諾森伯蘭去。」
「當然,我保證。」黛梅莎松了口氣說,「你不會以為我想要認識伯爵或你的任何狐朋狗友吧?雖然听你談論他們很有意思,我可是不苟同大部分的人,對他們所做的事更是全都不以為然。」
杰瑞笑了。
「你並不知道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感謝上帝!好吧!我信任你。說不定我這樣做不對,可是我的確曉得這整個家都得靠你。」
「這是你對我說的最好听的一句話,」黛梅莎微笑地回答,「不過,杰瑞,你現在有這麼多錢,給我一些付工資和買食物好嗎?」
「好的,當然好,」哥哥回答,「在很多地方,我都對你大苛了,黛梅莎,你既然和我共患難,當然也要和我分享好運。」
「謝謝你,最親愛的。我就知道你能體諒。我實在不願欠鎮上商人的錢。」
她說著親了哥哥面頰一下。他說︰「我還沒有把崔法儂的支票拿去兌現哩!這里有一兩個金幣,先給你派點用場!」
他從錢袋里掏出一些金幣,放到她手里。黛梅莎又親了他一下。
「我現在得去料理一下,先把事情安排好。那些先生們明天就到,沒什麼時間了哩!你最好到馬房去一下,告訴亞伯特準備伺候那些馬兒。馬房大致都很好,只有最後面那三間屋頂有破洞,會漏雨。」
「看樣子這幾天不會下雨,」杰瑞說,「騎馬到這里簡直是熱得可怕,我到達溫莎堡時,羅拉和我都快累壞了。」
「你一路上都騎羅拉?哦!杰瑞,你怎麼可以?」
「我停下來吃東西時讓它休息了一會。最後五哩路我騎得很小心。」哥哥回答,「我走的是村路,那可比大路近多了,你也曉得。何況,我在倫敦實在養不起兩匹馬。」
「是的,我知道,可是,這路程對它而言的確太遠了。」
「對我來說也一樣啊!」杰瑞回說,「我想,現在沒法兒洗澡吧?」
「當然可以,如果你不介意洗冷水的話。」
「一點兒也無所謂!」
「我去幫你準備。」黛梅莎說,「可是你得自己去找瓶酒喝。地窖里沒剩多少了。不過我想大人會自己帶酒過來吧!」
杰瑞笑了。
「他要是指望我們供應酒,他一定會被渴死!」
黛梅莎走到門口。
「你沒告訴我他們到底有多少人。」
「連我六個。」
「你今晚在不在家吃晚飯?」
杰瑞搖搖頭。
「我要去溫克菲德,到戴沙那里,告訴他伯爵要住在這里。星期二格拉夫頓比賽結束後,他要和伯爵一起吃晚餐。約克公爵很有信心贏得賭注,他押特蘭斯哩!」
「我就猜他會賭特蘭斯。」她思量地說,「是不是賭注很大?」
「幾千塊哩!」
他說話的神態令黛梅莎尖銳地瞥了他一眼。
「你拿了多少錢去冒險?」
「只要是特蘭斯或摩西出場,一點險都不會有。你也曉得的嘛!」
黛梅莎雖然很想跟他辯,心里卻清楚他說的是實話。
特爾斯是匹非常特出的馬。而約克公爵也曾以摩西贏得達比賽馬大會的冠軍。
而克魯薩德卻是杰出中的杰出。和所有賽馬會上的優良種馬比起來,它炫如日星。
黛梅莎急急跑上樓去把臥室門打開。許多問臥室都很久沒有使用了。她邊走邊興高采烈地想著兩天後就能看到的馬兒們。
對她來說,馬兒比那些看它們競賽的達官貴人要重要得多。克魯薩德居然真要住進莊上的馬廄里,這是她許久以來最感興奮的一件事。
她好想和亞伯特談談它,可是她知道首先該把房子整理好,供伯爵和客人使用。她只希望他不會覺得這筆錢花得不值得。
黛梅莎一直深愛這些牆上的雕花瓖板、寬大而低矮的房間和篷蓋高達天花板的四柱大床。她覺得它們具有一種魔力,使她深深著迷。這一直都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也是她想像力之所宗。
現在她將帷簾拉起,把菱形窗推開,眼里看著陳舊不堪的窗簾,心里迷蒙地想著,伯爵那麼有錢,他會不會只看到這里的破落?
說不定他根本不會注意到那褪色織錦的柔美,光潔地板的顏色和上面色調柔和的地毯。
在黛海莎眼中,蘭莊處處充滿了美,也處處都是蘭斯頓家族的歷史。每一間房間,每一幅畫,每一件家具,她都寄予無限的熱愛。
至少有一件事值得慶幸,她想,天氣太熱,她用新鮮花朵調制了一種香水,灑在大部分的房間,使每一間都充滿了花香。
母親教她的這種秘方是從伊莉莎白時代的老祖先傳下來的。除了花香,他們還有一套調配蜂蜜秘方,可以用來擦拭地板家具,使它們光潔可喜。
她還有制強心劑的秘方。有時候溫莎的醫生不願為小病下鄉,她就把調好的強心劑給生病的村民服用。」
蘭莊就座落在溫莎森林的最邊緣,四周被樹圍繞著,通常都靜悄悄的。雖然這兒距賽馬場只有一哩多一點,群眾的嘈雜聲卻不會侵入。
可是現在,黛梅莎想,倒是真令人興奮呢!蘭莊也會被卷入賽馬周的狂熱里了。
她從很小開始就參加這個賽馬大會,每一秒鐘都在盡情享受比賽的歡樂和刺激。
她曉得,場地四周現在早已搭起了營帳和攤棚,就和往年一樣,沿著場地滿滿地排列著。
那里有各式各樣的點心飲料為饑渴的人準備著,還有各種賣藝的人︰變戲法的、唱歌的和一些畸形人。此外更有一大堆賭博的蓬子,黛梅莎清楚的很,那些人若笨到把自己辛苦存得的錢拿去里頭冒險,準會被騙得精光。
去年連杰姆都上過當,在頂針游戲上輸了一個多金幣。場邊多得是拿頂針游戲騙人的販子。他爺爺十分生氣地斥那玩意兒為「笨蛋玩的游戲。」
此外,成群結隊蜂擁而至的還有扒手和竊賊。
她和嬤嬤每次都結伴去看賽馬,她們到現在還覺得好笑,居然有幫人在像現在這種大熱天里,從馬車上和休息站里偷走了七十五件厚大衣,然後從容逃走。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令黛梅莎覺得喜不自勝。到下一次比賽的一年中,她會一直樂此不疲的談論賽馬會上的點點滴滴。
「要我放棄賽馬會,我才受不了呢!」他對自己說,「今年,我不但能看克魯薩德跑,還能趁它在我們的馬房里時跟它說話,撫模它呢!」
我們真是運氣好得不能再好了,她想。她那一擲千金的祖父,花了無數的鈔票在跑得極慢的馬兒和用錢極快的女人身上,還為了那些寶貝馬兒建下這麼多好馬廄。
「說不定,這一次全都會派上用場哩!」黛梅莎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