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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悍記 第23頁

作者︰芭芭拉•卡德蘭

「我照顧了你一晚,」她輕聲地說。

她簡直象在對她的兒子說話,而非她的丈夫。

他曾十分需要她的照拂,而她也盡了力,現在他躺在她的懷里就象個嬰兒。

她在想,有朝一日,抱著自己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

「當我有了孩子,」她想,「我絕不會讓他感到沒有人疼愛他。」

她從小就似乎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她的父親一直想要個男孩,生下羅琳達後,父親很明顯地時常把不滿發泄在她身上。

她母親也沒有滿足她渴求的母愛——母親完完全全唯父親馬首是瞻,父親對羅琳達的厭惡使得她十分懊喪,為什麼沒有生下一個男孩。

「從來就沒有人愛過我,」羅琳達告訴自己。

她突然領悟到,這就是她一直不斷地放任自己,表示自己一切都不在乎的癥結所在。

「我是自我滿足的!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需要!」她時常這樣大聲喊。

但那不是真的,她一直在追尋一個需要她付出愛的人。

絕不是肉欲之愛——她認為那是污穢的——而是一種深沉的、自我奉獻的愛、完完全全超乎的精神之愛。

一種女人所能付給她的孩子或是需要她的男人的靈魂之愛。

「那是我一直想望的,」她告訴自己。

她感到太陽的第一道金光閃爍入眼,她抬起頭。她看到一艘小舟上有六個人劃著槳,在他們的方向駛來。

現在他們可以回家了!

等小船停泊在他們所在的岩床下時,她緩緩地坐起來,輕輕將麻痹了的手臂從德斯坦的頭下抽出來。

當她這麼做時,她發覺她多麼不願意離開德斯坦——因為她愛他!

往後的幾天——羅琳達事後想起——簡直象場噩夢般。

大夫是從法爾茅斯請來的。代理人向她保證,他是鄰近百哩方圓,醫術最精湛,經驗最老到的醫生。

可是羅琳達覺得,他好象對德斯坦的傷勢毫無把握。

「他可能斷了兩三根肋骨——我不十分確定,」他說︰「他身上有許多地方都瘀傷了,而且左腕扭傷得很厲害。」

「他還沒醒過來,」到了第三天,羅琳達說。

大夫聳聳肩。

「震蕩通常很難說定,夫人,你先生還算十分強壯。如果他頭先著地,還可能引發一些並發癥。」

「什麼樣的並發癥?」羅琳達追問。

大夫解釋得不很清楚。

他談到腦出血,說這很難判斷,並說了一個很長的故事︰有個人昏迷了三個禮拜,還一度暫時失明。

這真令人喪氣,羅琳達後來獲得的結論是這個大夫對內傷幾乎毫無研究。

大夫走後,她走到德斯坦寢室,哀傷地看他靜靜躺在那兒。她無法與他作任何心靈的交通。

德斯坦的貼身僕人古力本短小精悍,全身洋溢著勇氣與力量。他跟隨德斯坦已有多年。

「主人會康復的,夫人。」當他看到羅琳達悲慟的樣子,安慰她說︰「當年他在印度得過虐疾、傷寒和可怕的印度熱,都是我在旁邊照顧的。等這些病一過去,他又活蹦鮮跳的,很快恢復健康。」

「他看起來很蒼白,」羅琳達喃喃地說︰「他愈來愈瘦了。」

「有一回在印度,他瘦得只剩皮包骨,」古力本十分樂觀,「可是他很快就恢復過來,不要擔心,夫人,他會很快站起來的。」

羅琳達知道就算他們想雇個護士,在這種地方,甚至整個英國,都不可能找到個好護士。

現在的看護都是些又老又貪杯的接生婆,他們是不可能雇用她們的。

她感到看顧她丈夫是責無旁貸的,但是古力本十分堅持他的一些看護方式,她不得不對他作了相當的讓步,而讓他執行他的「權利」。

迸力本是在早上看護德斯坦,並幫他擦拭身體,羅琳達則在夜晚看護她丈夫,上午睡覺。

她每天帶著凱撒與布魯特到花園里散步後,在下午茶的時候前來「值班」——古力本這麼稱呼。她一直認為呼吸新鮮空氣十分重要,而他們的病人卻無法得到。

「我們不能讓你這樣犧牲自己,夫人。」古力本曾用一種和藹而堅決的口氣對她說——就象保姆力圖勸服淘氣的孩子。

迸力本有個建議,他認為盡避德斯坦昏迷不醒,可是音樂卻可以進入他體內。

「你彈琴給他听好嗎,夫人?」

「你是說彈鋼琴?」

「主人一向都很喜歡音樂。」

「我沒有意見,」羅琳達喃喃地說。

「在印度有個女孩時常彈鋼琴給他听,她彈得很好。你可能不知道,雖然他好象離我們很遠,听不到我們對他說的話,或許音符會傳到他體內。」

羅琳達叫人把鋼琴放在「國王套房」與「皇後套房」間的起居室里。

這間起居室以前一定是供女主人用的,因為房里的窗簾擺設十分優美,而且與她房間的家具十分配襯,似乎是特地安排的。

爸琴放在一個角落里,她把通往她先生房間的門打開,當她彈奏時,可以看著他。

她想她可能沒有那個印度女人彈得那麼好,每當她心想那個女人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時,就涌起一陣莫名的妒意。

就好象她是那些給過他歡樂的黑眼美女之一,這使她十分不悅。

「我對他實在知道得太少了,」她嘆口氣。沒錯,她對他的了解似乎僅只于他對她種種行為的不贊成。

然而他卻堅持娶她為妻。因為她已愛上他,她開始祈禱著他之所以娶她,不光光只是要她的老屋領地與貴族頭餃。

與他安靜地躺在床上,她告訴自己,他不可能只是個出。身平庸的庶民,在他身上有著太多的不凡與高貴。

意外發生後一個星期,一天下午,羅琳達帶狗散步完畢,回到堡里。

「今天真是好天氣,」她進入大廳時對領班說。

「有個從倫敦來的紳士要求請見主人,夫人。我告訴他主人病了,他說他想見你。」

「從倫敦來的?」羅琳達頗為納悶。

「我想他似乎有事想與主人商量,夫人。」

「他不想跟亞斯文先生談談?」羅琳達建議,心想讓代理人或德斯坦的秘書出面與他談似乎會更好些。

「不,夫人,他堅持要見到主人或夫人。」

「好的,我會接見他。」

她有些不耐,因為她急著想上樓看著他的病況好轉些沒。

領班把她帶到圖書館,進門時她看到一個灰白頭發的長者從椅子上站起來。

「午安,」羅琳達禮貌地說。

「我想你是羅琳達•海爾夫人?」

「是的!」

「我是從席克門來的,」這人解釋道︰「我是愛卡延澤•席克門•潘恩爵士的律師。」

羅琳達吃驚地看著他。

「潘恩爵士?」她問。

席克門先生微笑著。

「我想他還在自稱德斯坦•海爾。那是他離開倫敦時給自己取的名宇;事實上他是潘恩爵士——他承襲這個爵位已經有六年了。」

羅琳達倒抽了一口氣。

「你是說,我先生是潘恩爵士!」她問,「是原先住在這堡里的潘恩家的一份子?」

「他在他父親死時承襲了這個爵位,夫人。但是那時候他人在印度,我明白他回國後為什麼不公開這頭餃。」

「為什麼呢?」羅琳達問。

席克門先生微笑。

「我想勛爵閣下會親自告訴你的。他在離開英國到其他地方去尋寶時,與他父親有了一番爭執。」

他頓了一下。

「老潘恩爵士那時十分震怒,我想他一定指責他兒子想利用潘恩家族的名望來從事商業的活動。」

席克門先生又微微笑著。

「你也知道你先生的脾氣,夫人。再沒有比這種指責更令他氣憤的事了。他自己取了德斯坦•海爾這個名字,絲毫不靠他家中的幫助,而賺取了龐大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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