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他浴室門口想開口喚他,小嘴張了又合上,悶悶地吁了一口氣,轉身走下樓去。
她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依他的個性,現在無論說什麼都只會惹來他的嘲諷與奚落。
算了。
餅兩天就好了,他們以前又不是沒吵過。
曾子黎在廚房听到樓梯響聲,探出頭,恰見霍翊套了件T恤和牛仔褲下來。
見他伸手拿起掛在門邊掛鉤上的機車鑰匙,她皺起了眉頭。
「翊!你要出去?」她在背後喊他。嗯
「你感冒沒痊愈,就要出去吹風?」
他丟給她可笑脾月兌的一眼,舉步向外走。
「你要去哪里?開我的車去。」她跟出門口「不必。」’他伸手撈起安全帽。
「你起碼把頭發擦干了再出去——」
他用呼嘯的引擎聲外加大量涌噴的白煙來回答她。
「可惡!」
她怒瞪他絕塵而去的背影,咒罵了一聲。
她這次想錯了。
他們根本沒辦法在兩天內講和,因為霍翊一連好些天不見蹤影。
曾子黎知道他回來過,卻都在她睡著以後才進門,在她起床前就出門去了。
她有一回遇上他,問他在忙什麼,只得到簡單的回答︰「練球。」
練球練到不分晝夜?鬼才相信!
家里都是女人找他的電話,練球?哈!看來這球是練到床上去了!
這一天晚上,她照例在他手機里留言,問他翼不要回來吃飯。他從沒回過她電話,她依慣惻煮了他的晚餐。
她邊看一份基因再造的資料邊等霍翊,看著看著竟然在餐桌旁睡著了。
「喂!你怎麼睡在這邊?」霍翊伸手推她。
她睜開惺松睡眼,看到霍栩站在眼前。
「我等你回來吃飯不小心睡著了,一個人吃飯好無聊。」
霍翊抿抿唇,「我們講和吧。」
「真的?」她喜出望外地喊著。不明白心底那份喜悅從何而來,她雀躍地跳起身——
這一跳,卻讓她整個人突地一驚,頓時清醒了過來。
她仍然趴在桌上,身邊哪有霍翊的影子?
什麼嘛!原來是做夢2
她快快地看了眼牆上的鐘,快十一點了,哎!不吃了,霍翊也不會回來吃了。
她起身收拾碗盤,卻突然倒抽一口氣,兩眼發直地瞪著桌角邊一只正舞動著長須、耀武揚威的蟑螂。
有片刻她連動都不敢動,手腳發軟地和那只大蟑螂對峙。
她從小就怕蟑螂,她把家里維持得干干淨淨,目的為的就是要杜絕這種生物,萬一真有蟑螂跑進來,她也都交給霍翊去處理。
可是,現在——
怎麼辦?她腦中閃過無數個求救的法子。打手機給霍翊?沒用,他又不開機。打給陳磊光叫他來英雄救美?有危難才想到人家,大陰險了。何況等到他來,蟑螂早就不見蹤影了。
看來,無論如何她得自立救濟了。
她緊咬著唇,冷汗濕透了後背,她拼命告訴自己,她是個人,人是萬物之首,對付一只小小蟑螂沒什麼好怕的。那只蟑螂一定比她更害怕,悄悄地,她伸手握起那疊文件,緩慢而謹慎地踏向前。
不知道是不是蟑螂會讀心術,還是它也等得不耐煩了,就在她靠近它的剎那,它突然動了起來,筆直地朝她臉上撲飛而來。
「啊——啊——」她連送大叫,身子反射性地向後一彈,腳下拖鞋一滑,說時遲那時快,她整個人跌了下去——
在跌倒的瞬間,她伸手抓住餐桌,卻不幸只抓到桌巾,桌巾被她跌倒的力道一扯,原本擺在上頭的碗盤一陣齊飛,菜飯湯汁飛濺噴灑,瓷盤湯碗碎了滿地。
她愣了一下,顧不得摔疼的,急忙張眸四處尋找那只蟑螂。這時哪還有它的蹤跡,蟑螂早就逃得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挫敗地垮下肩膀,獨自跪在地上收拾這片狼藉。‘
「怎麼回事?」
低醇的嗓音突然在她頭頂上響起。
曾子黎抬頭,狼狽地撥開擋到視線的發絲,看到霍翊高挺地站在眼前。
他正皺著眉頭,環視屋內這片凌亂。
他回來了?這次不是在做夢,他真的回來了。
可是他沒有在笑,冷峻著一張臉,跟夢里不太一樣。
「我——」她一開口竟然激動得想哭,她趕忙咬住嘴唇,淨睜著水汪汪的大眼望他。
怎麼回事?
還不都是他害的!
他整天和女人廝混,留她一個人在家,孤立無援地獨自與蟑螂奮斗,她——她怕得要命,又找不到人幫她.她會這麼可憐兮兮都是他害的!
可是矜持終究讓她講不出這些話。
不久前她還大聲告訴他,她是姐姐,她比他大四歲,現在怎麼好意思講出類似撒嬌的話來?---一霍翊瞧著那雙瑩眸蓄著淚水,楚楚可憐地望著自己,不自覺蹲了下來,她的眸子根本就把她要說的話都清清楚楚表達了。
他向她伸出手,曾子黎出于本能地向後一躲,握著瓷片的手掌被鋒利的銳邊劃過,她「哎喲」一聲,一道血珠立即沁出白女敕的掌心。
霍翊神色黯了黯。看來她所有的神經線就只有反射神經最好。
他低頭握起她的手掌,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霍翊會含住她的傷口,像上次一樣,沒料到他只是拿開瓷片,說了句︰「去敷藥,我來處理這里
曾于黎看著他收拾殘局的背影,听到他問了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蟑螂。」她低低地回答,聲音有絲沮喪。
她看到霍翊的動作在听到「蟑螂」兩個字時有片刻的靜止,然後又不動聲色地繼續收拾。
「一群?」片刻後,他又問。
他大概無法理解小小的蟑螂為何能造成這麼大的災害。
「一只。」她的聲音低如蚊響。
他大概在嘲笑她的懦弱沒用吧?他沒有再問任何話了。
第五章
可是自那天起,霍翊就比較正常地待在家里,但是她無法解釋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霍翊有了新的社交生活,只要他在,家里電話幾乎都是佔線的,找他的女孩多到曾子黎數都數不清。
冷漠高傲的男人搖身一變,變成殷勤款款的多情種子,怎不教女孩們為之瘋狂
陳磊光不太情願地把車子停在巷口。
「真的不到山上看夜景?」他轉頭看她。
「不了,我想早點睡覺。」曾子黎低頭打了個阿欠。
「明天是假日,可以讓你睡個飽,今天玩晚一點有什麼關系?」他還想游說她夜游。
「下次吧。」她笑著,推開車門,下了車。
陳磊光也跟著下車,她以為他要向她道別,沒想到他竟然走向她……
「子黎——」
「什麼?」她納悶地看著他臉上古怪的表情。
「腑——我能不能吻你?」他有些畏怯、靦腆地問,曾子黎盯著他那張充滿企盼的臉,不由得想起有個人想吻她時,就毫不猶豫地吻下去,霸氣到根本不會先征求她的意見。
她點點頭。
陳磊光湊上臉,略覺冰冷的唇踫觸到她。不知道為什麼,她腦中突然聯想到滑溜的水蛙。
一種類似惡心的感覺,頓時涌上胸口。
這個吻跟殘留記憶里那個令人心魂悸動的吻,完全無法相比。
「呢?」她嚇了一大跳,想抽身後退,陳磊光的手臂卻從背後攬住她。那不是她要的吻啊!
她驚得想提腳端他,良好的禮教逼得她按捺住沖動。她只想跟他禮貌性地吻別一下而已,他怎麼可以——可以這麼惡心!
涼涼的舌頭在她口中激烈地翻攪,她晚餐吃的意大利烤飯全在胃中翻騰了起來。
她想推開他.沒想到看起來斯文房瘦的陳磊光,力量竟然會這麼大,她勉強掙扎了一會兒就放棄了,因為她得集中意志力對抗胃里一波波涌上的嘔吐感。如果她在親吻時吐了出來,這輩子大概都沒人敢娶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