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從頭直貫仙仙的腳趾,皮包不曉得是留在涼亭里,還是在逃走的路上掉了,想到必須要回頭去找,才能尋回皮包,她便發愁。
可是不回去找又不行,她……
「仙仙,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找半天!」
氣急敗壞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仙仙回過神來,發現玫璇不曉得從哪里冒出來,正睜著一雙蘊滿溫情的眼楮狐疑地瞅視著她。
「仙仙,你怎麼了?我跟你說話听見了沒?」
「我……我……」仙仙眼楮一酸,想要回答,胸口卻緊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怎麼了?」
「我……」好想告訴玫璇她受到的委屈,可是……說出來有什麼用,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強忍淚水,硬生生將梗在喉頭的一團話吞入月復中,努力擠出個笑容。「沒什麼。」
「真的嗎?你的臉色好蒼白……」她沒說的是,頭發也亂亂的,還有嘴唇……
「大概是曬太久太陽……」
「誰教你跑出去的?這下中暑了吧!」她伸手模她的額頭。
仙仙笑了笑,「沒那麼嚴重。我剛才找不到你,干脆到外頭走走……」
「我跟衛景翰到他房間拿一款新上市的電玩游戲光碟,以為很快便回來,沒想到他房里游戲光碟一堆,看得我眼花撩亂,才會耽擱久一些。回來時,沒看到你,我去化妝室找了一遍,還要衛景翰和他堂弟衛景明到處幫我找你……」
「對不起……」
「你沒事就好,我們進去吧。」
「可是……」她遲疑了一下,咬住嘴唇怯怯地道︰「我好像把皮包丟在魚池那邊了,你……陪我去找好嗎?」
「好呀。會很遠嗎?」
「還……好……」
雖然覺得表妹的表情不對勁,玫璇並沒有多說什麼,兩人走近魚池時,玫璇感覺得出身邊的人兒松了口氣,拉著她腳步加快走進涼亭。
「在這里。」見到自己的皮包被安置在桌面上,仙仙的心情很復雜。
應該是衛景桓替她拾起的,他算準她一定會回來找嗎?
他人呢?是離開了,還是……
周圍並沒有可供藏身的地方,仙仙失望地猜想,他應該早就離開了。
「拿箸皮包發什麼呆?要不要檢查一下,看有沒有少掉什麼?」
「沒人會拿。」仙仙淡淡地回答,但還是打開皮包,里頭果然什麼都沒少。
她拿出化妝鏡,發現鏡里的容顏顯得憂郁,嘴唇微微紅腫而顫抖著,頭發零亂。她低下眸,迅速取出梳子整理儀容。
「等會兒我介紹衛景翰的堂弟衛景明跟你認識。」玫璇熱絡地道,「他只比你大三歲,人很開朗活潑,認識一下無妨……」
可是她現在最不想要的,便是跟衛家人牽扯不清了。
仙仙閉了閉眼,盤算著該怎麼婉拒玫璇的好意。
她擠出一抹虛弱的笑容,扶住桌面道︰「我覺得不舒服……」
「啊?」
仙仙不需刻意假裝,她蒼白的臉色,憂悒的表情,看起來便像個病人。
玫璇緊張地扶住她,「要不要我跟女乃女乃說一聲,先送你回家?」
「可以嗎?」她癱軟在玫璇懷里,有氣無力地抬了抬眼睫。
「當然可以!」玫璇恨不得拍胸脯向她保證。
仙仙釋然一笑,心里對表姊感到抱歉,但此刻的心情無法再跟人應酬,更不想面對衛景桓,只能選擇裝病來逃避。
兩人折返回大廳的路上,遇到前來找人的衛景翰和衛景明,兩人听說仙仙不舒服,自告奮勇地要送兩人回家。
玫璇上樓跟女乃女乃說一聲,便在景翰、景明兄弟的護送下,與仙仙一同離開熱鬧喧嘩的衛宅。
當車窗的景物快速退去,仙仙的思緒也倒退流轉,有些細節非但無法隨著時間流動而消融,反而在回想時,浮現得更鮮明,化成意識底層的漩渦與暗流,不停地加深烙痕。
今天是什麼日子?
仙仙在心里嘀咕。
不是例假日,也不是家中任一成員的生日,或是什麼紀念日,平日忙著工作和應酬的宮家人難得地全員到齊,連持續兩晚都有節目、在晚餐餐桌上缺席的玫璇也在最後一刻趕回來,還神秘兮兮地拉著她想說悄悄話,卻被外婆一個眼神給阻止,只好嘟著嘴去洗手吃飯。
晚飯的氣氛也不尋常,外婆和舅舅不時交換眼光,搞得人人緊張兮兮,舅媽和玫馨表姊好幾次囁嚅著想探听,最後還是隱忍下來,玫璇則反常地沉默,令仙仙一頭霧水。
一定有什麼事發生!
不過,就算有事,也跟她沒關系。
所以晚飯過後,當宮家的男主人宮靖鳴要家人到客廳集合,仙仙沒事一般地準備上樓,卻被宮老夫人叫住。
「仙仙,你也來。」
仙仙眼里閃著疑惑,沒料到自己會獲得「參政權」。
她乖乖地跟進客廳,坐在玫璇旁邊。
全員到齊後,宮靖鳴看向母親請示。
「今天中午……」宮老夫人語音沉穩地開口,「衛老夫人打了通電話給我。」
「我也接到衛理斯的電話。」宮靖鳴跟著道。
玫璇在仙仙耳邊解釋,「衛理斯是衛景桓的父親。」
仙仙眼中浮起一抹恍然大悟,怪不得玫馨和舅媽的表情會顯得興奮。
衛景桓的父親和女乃女乃分別打電話來,表示著……她驀然咬住下唇,心情莫名感到沮喪,她早該想到的。
「你都知道了。」宮老夫人低啞的聲音回蕩在廳內。
「嗯。」宮靖鳴凝重地頷首,銳利的眼光飄向仙仙,後者被看得心情一凜,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爸,您和女乃女乃在說什麼,我們都听不懂。」意識到情況有異,玫馨煩躁地發問。
「玫馨,你少安勿躁。」宮靖鳴神情復雜地望著向來自信滿滿的長女。「听女乃女乃怎麼說。」
「爸……好吧。」在父親威嚴的眼神警告下,玫馨只好耐心等待。
「宮家和衛家在三代之前就有交情。」宮老夫人冷銳的目光掃視了家人一遍,最後落向兒子。「一直有聯姻的打算,機緣卻總是不湊巧,好不容易這一代……只要是我們家的人,是誰……我倒是不堅持……」
「女乃女乃……」玫馨倒抽了口氣。
什麼叫做「不堅持」?是不堅持對象是她?她登時有種如墜冰窖的感覺。
「我也是這麼想。」宮靖鳴實事求是地附和。「雙方都有案子考慮合作;如果能結為姻親,對宮家的事業有很大的助益。」
「所以當衛老夫人一跟我提,我便表示樂觀其成。」
「我也是這麼回答衛理斯。」
「衛老夫人約我們星期六到衛家作客,商量婚事該怎……」
「女乃女乃!」玫馨再也沉不住氣,「您要跟衛家商量誰的婚事?衛景桓中意的人不是我嗎?求您不要再賣關子了!」
「玫馨,不準跟女乃女乃說話沒大沒小!」宮靖鳴厲聲斥責。
「是呀,玫馨,你冷靜默。听女乃女乃怎麼說。」林輝瑛柔聲安撫長女。
「教我怎麼冷靜?你們說得不明不白,徒然讓人著急。」
「你最好還是冷靜下來。」宮老夫人冷冷地道,「你越是著急,我跟你爸爸便越是不曉得該怎麼告訴你……」
「不,女乃女乃……」血色自玫馨臉上刷的消失,面對這出乎意料的沖擊,她完全無法接受,聲音顯得破碎。
「感情的事半點不由人,不是我們喜歡怎樣就怎樣。這種事連衛家兩老都要看衛景桓的意思,他不挑你,我們也……」
「不,不……」玫馨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衛景桓怎麼可以不喜歡她?
她是那麼中意他,用盡心思想討好他,他怎麼可以不選她?!
「女乃女乃,您這麼說太沒骨氣了。」玫璇不滿地哼道,「什麼叫做他不挑玫馨,我們也不能怎麼樣!爆家的女兒是青菜蘿卜,任他挑三撿四的嗎?您根本不該答應到衛家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