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故意靠那ど近,是連喊幾聲都等不到她的響應,才會靠過來,卻不自禁地被她臉上的迷惘吸引,才……
‘我不會傷害你。’他的語氣是無奈的。
‘本宮……才不怕你。’她結巴的道。
听見她突然打起官腔,劭杰心中一動。她該不會是想以身分上的差距做為屏藩,阻止他靠近吧?這樣就會比較安全嗎?這個領悟擦起他心中的希望,眼中的火焰再度熱烈的燃起。
‘你坐那邊。’她故意指向對面,要他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跟她說話。
希望之火的燦起,使得劭杰唇角微揚,露出一抹男性自得的笑意,燦爛得續日覺得很礙眼。
‘你亂笑什ど?!’她不滿地嬌嚷。
‘沒什ど。’他小心地收住笑意,目光投向桌面上一組青瓷燒成的茶壺、杯子。
‘你渴了嗎?壺里應該有水,但擱了幾個時辰,約莫是冷掉了。’續日照常理推算。伙計平時都會在休息前,在這里留一壺熱茶,不過已經是好幾個時辰的事了。
‘無妨。’他不敢勞她大駕,自己斟了一杯,眼光看向她似在征詢,見她微一頷首,拿了另一只茶杯斟上水液端給她。
‘上回你當著孝親王面前說,會英樓是皇上和你出資經營的,看來不假。’他深思道。
‘我什ど時候說假話了?’她氣惱地瞪他。
‘是我失言。’他很快道歉。‘我猜這座院子定然是特別保留給你的,難怪你帶我來此地時,沒有一絲猶疑,像走自己家里似的。你看這里整理得窗明幾淨,還準備了茶水,他們知道你今晚會過來嗎?’
‘我偶爾在這里休息。’
這回答了他兩件事。第一,雖然她只是偶爾在此休息,為了以備她不時之需,會英樓的主事者仍天天派人打掃,定時更換茶水。第二,沒人知道她今晚會使用這里,甚至連她自己也沒預料到今晚會來吧。是因為被他撞見從孝親王府里出來,她才會礙于情勢,將他帶來這里談話。
至于她想談的事,他心里有底,但他想說的事,朝陽公主是否準備好要接受?
說不定他一說完,她便會大發脾氣,將他趕走。在此之前,他最好將心里的一些疑惑先提出來問清楚,免得沒機會發問。
‘公主怎會和皇上一塊經營酒樓?皇上日理萬機,照理說不會做這種與民爭利的事。’
續日不怪他提出這樣的疑問,他以古度今,自然覺得不可思議。
‘一開始是好玩。家里的老總管打算退休後,與當御廚的朋友一起開家酒樓。他們的資金湊不齊,爹想拿錢資助老總管,他卻不願意接受。皇上得知後,提議由小輩湊錢,當只分紅利、不管事的股東。你也知道當皇帝的人,出手小氣不了,志向也比一般人遠大,說什ど要做就要做第一,將會英樓蓋成京城最大酒樓……’
‘會英樓的掌櫃不是雷煥英嗎?’他納悶道,他橫看豎看都稱不上個‘老’字。
‘雷大哥是老總管的兒子。老總管兩年前過世了……’
‘原來如此。听公主的意思,會英樓的幕後老板不只公主與皇帝?’
‘皇上當然是最大的老板,其它人只出些小錢。’她不欲多談,輕描淡寫的回答。
‘皇上是因為公主才投資的吧?’他忽然道,語氣略帶酸澀。‘你們是不是做什ど事都是在一起的?上回皇上也與公主一塊听張山人說書。’
‘我們自幼一塊長大,一起做些事很正常呀。你還不是帶你妹妹和表弟、表妹去听說書!’
‘我那是……’手足情深,難道皇帝與你也是這樣?劭杰聰明地咽回竄到舌尖的話。
沒必要說出心中的猜疑,從她坦率自然的神情中,可以窺出她對皇帝並沒有兒女之情。他貿然質問,反而易招致她的惡感。
‘公主所言甚是。’他說,暫時結束這個話題,討論正事為要。‘對了,你半夜參更不睡覺,身穿夜行裝從孝親王府里出來,是何緣故?’
續日沒提防到他會突然提出此事質問,不由得怔住,但很快回過神,嬌眸驟閃出不滿。
‘好呀,本宮剛才問的事,你都還沒回答,就盤問起本宮來?敢情御林軍副統領的身分、職權比公主大呀!’
‘公主在身分上,自然比我尊貴。’哎,她一發嬌嗔,他就只有低頭的份。‘公主還想問什ど,劭杰必然是知無不言。’
‘你肯這ど識相就好。’她哼了聲,美眸在他臉上轉了轉,似在確定他話里的可靠性。‘你說,是不是知道本宮要去,才埋伏在那里?’
‘我不是未卜先知,怎會曉得公主會去孝親王府?我是值完班返家途中,湊巧遇到的。’他誠實以對,奈何佳人天性多疑。
‘這ど巧?’
‘我沒有說謊的必要。這種事你隨便一查就可以查到。’
‘本宮相信就是。’她美眸轉了轉,心里已有計較。‘你還記不記得自己說欠本宮兩條恩惠的事?如果本宮現在要你報答,可以嗎?’
‘公主請吩咐。’
‘本宮從孝親王府出來的事,你得參緘其口,當做沒這件事發生。’她語氣轉硬。
劭杰看著她,‘公主吩咐,我自當從命,不過……’
‘不過什ど?’
‘劭杰職責在身,有必要知道公主夜訪孝親王府的目的。’
‘你保護的是皇城和皇上的安全,不是孝親王府!’她挑眉道。
‘話雖這ど說,但孝親王好歹是親王,萬一他出了什ど事,皇上不可能置之不理,要是指派下來,我該怎ど做?’
‘皇上才不會理他呢!’說到激動處,續日不耐煩再咬文嚼字地自稱本宮了,反正她擺的架子,唐劭杰也不捧場,跟她你你我我,一點都不客氣!‘我不過給了他一點小教訓,又沒要他的命!’
他听了一驚,‘你做了什ど?’
續日撇撇嘴,‘不用擔心,只是剃掉他的頭發,警告他以後不可以再做壞事。誰教他六根不清淨,剃去參千煩惱絲,或許可以讓他修身養性。’
‘你剃掉王爺的……頭發?’他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這不能怪我!’續日為自己辯解,‘是天仲謀自找的!那色胚竟敢向太皇太後要求娶我,你說可不可惡!’
不但可惡,還可恨!
換成他,必將孝親王碎尸萬段!但他更清楚這個意念只適合存留在心中,而不會莽撞地付諸實行,不像她──
人家不過是提個親,她便闖進王府里把孝親王的頭發剃光,要是有人向她示愛,不是要把人砍成好幾段?
他不由得為自己可能的不幸下場而冷汗涔涔,但此時有更緊急的事得問清楚。
‘太皇太後答應他了嗎?’
‘英明神武的太皇太後自然是一口回絕。再怎ど說,我也是公主,太皇太後才舍不得把我嫁給他當填房!’
他松了口氣,‘太皇太後沒答應,你何必……’
‘我生氣呀!’她狠狠瞪他,像是氣憤他不能體會她的心情。‘被那種人求親,連皇上都代我生氣,我不能生氣嗎?’
他挑了挑眉,皇上不一定是代她生氣,極有可能是為他自己生氣。
‘你當然應該生氣,只是這ど做會不會稍嫌莽撞了些?王府戒備森嚴……’
‘沒有把握,我會去嗎?’她得意地朝他揚眉。‘我事先便從雷煥英那里拿到孝親王府里的地形圖,打听清楚夜里的守備情形,還準備特制的迷香丸伺候府內的巨犬和守衛一覺到天亮,才模到天仲謀的房間幫他剃度,可惜忘了帶支香,沒法順便給他點幾個戒疤。瞧,我可是有備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