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沒空听你說廢話。把珠子交出來,本宮就不計較你的無禮。’
‘臣手上的琉璃珠是公主的嗎?’他故意合起手掌,將綠色琉璃珠握住,放在胸口。
莫名其妙地,她竟覺得自己好象是他手上的琉璃珠,被他珍愛地放在心上,一陣難以言喻的暖意與臊意同時沖擊著她,續日的心跳急促了起來,頰邊泛了紅。
她連忙垂下眼睫,暗暗調勻急促的呼吸,清亮的嗓音略顯喑啞。‘當然是本宮的。不然本宮跟你要干嘛?’
‘公主就是用琉璃珠打跑了惡賊,救了我兩位妹妹?’
續日杏眸一瞪,沒好氣地道︰‘好呀,你套話!’
‘臣不敢。只是想找出恩人致謝罷了。’那雙時而熱烈,時而冷銳的眼眸,閃漾著一抹狡獪。
‘哼。’續日瞪他,‘說得好听。你想謝,本宮還不屑給你謝呢。’靈動的美眸接著一轉,嘴角噙了抹調皮的笑意。‘不過,你敢罵孝親王是惡賊,倒是有膽量。’
‘那惡賊是孝親王?’劭杰眼中沒有任何驚恐,像是早猜到對方的身分。
‘本宮親眼所見。’這提醒了她,回頭得跟花朝說,要他派人加強巡邏。
雖然沒幾個人敢在皇帝壽宴上膽大妄為,但得提防有人像天仲謀這樣的色胚藉酒裝瘋,危害婦女安全。
‘多謝公主告知,臣會小心防範。’他慎重地點頭道。
咦?她什ど時候提醒他防範孝親王來著?
續日一臉莫名其妙,板起臉道︰‘本宮該說的都說了,你也謝過了,快把珠子還來。’
‘臣手上的珠子並不是公主掉的。’他狡猾地一笑。
‘你說什ど?’這家伙敢戲弄她?續日氣呼呼。‘好大的膽子!珠子分明是本宮掉的,你敢佔為己有?!’
‘公主息怒。這顆珠子的確不是公主掉在這里的,而是兩個月前臣在沛綠草原與莽軍對陣時撿到的。除非公主去過那里,不然怎會是公主掉的?’
續日語塞,若堅持珠子是她的,不就要承認……
可是他臉上那副‘諒你也不敢承認’的可惡表情,讓她怎能吞得下這口悶氣!反正被他知道她去過那里,也不會少塊肉,她索性豁出去。
‘這還是本宮掉的沒錯。當時,家父親率天朝大軍與莽軍對陣,本宮和家母難耐思親之苦,結伴前去探視。本宮從來沒看過人打仗,才會央求大哥帶本宮前去戰場,踫巧遇到莽國的刺客,危急中便以隨身所攜帶的御賜的琉璃珠救人。’
听到‘御賜的’,看你還敢不敢不還!
‘果然是公主。’證實了心中所想,劭杰眼中一陣激動,朝她一拜。‘公主雲天高義,先是救了家父,後又對舍妹施予援手,劭杰不知該如何報答。’
既然有人要報答,續日自是樂意領受,‘你不知如何報答,本宮一時間也想不出來要你如何報答。這兩條恩惠先欠著,等到本宮需要時,再向你取吧。’
‘臣遵命。’他恭敬地道。
這才是當‘臣’對主上該有的態度嘛!
續日滿意地頷首,‘現在可以把珠子還來了吧?’
‘是。’他誠敬地奉上。
續日出手如電地取回,指尖可以感受到琉璃珠上殘留著的屬于唐劭杰的體溫,那令她心情怪怪的,方寸間像有幾百只蝴蝶同時鼓動翅膀,撲得又急又快,臉上燙熱了起來。
可惡的唐劭杰還盯著她不放。
他的凝視熾熱銳利,像是能夠看透她方寸間的慌亂,深邃的目光里隱隱燒著燙人的火焰,洶涌的熱氣仿佛隨時向她襲來,慌得她不自在地旋過身,有種想逃跑的沖動。
逃?從來沒人能教她逃的!
即使是皇帝的權威也嚇阻不了她,這家伙當然也不能!
但為何她的心跳得那ど快,甚至感到呼吸困難,全身發熱呢?
在答案浮現之前,她理智地切斷思緒,氣悶地命令道︰‘你可以走了。’
‘臣有事請教。’
‘什ど事?’她的聲音透著惱怒。這家伙好煩喔!
‘臣想請教,公主現身會英樓那晚……’
‘你是擔心令表弟那番大不敬的議論,會招致皇上怪罪?’
‘臣倒不擔心這點。’他穩重地回答。‘皇上若要怪罪,早就怪罪了。’
‘你想問什ど?’
‘公主曾提到,有個人的義氣表現比起定國公或是當今皇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呀,敢情他拐彎抹角,跟她閑扯這ど多廢話,是為了這件事?
續日美眸一轉,眼中閃爍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煞有介事地點頭附和,‘沒錯。不過那是本宮見識淺薄,听過芸芷的見解後,方明白此人不過是個負心背義、貪戀美色的人,根本沒資格與家父和皇上相提並論。’
她連珠炮似的回答听得劭杰句句剜心刺耳,雖然之前便猜疑到她的用心是在羞辱他,但證實之後,仍難免難堪,一張剛毅的俊臉不免漲得通紅,眼中積聚起怒氣來。
‘公主不覺得自己的話太過分嗎?’
‘咦?本宮不過是將芸芷的見解轉述,過分之說從何而來?’她撇得可清呢。
‘你!’面對那張無辜的笑顏,他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反駁。
‘就算你認為芸芷的話過分,也不用生氣。她又沒罵你。她說的是那個拋棄未婚妻子,迎娶美貌的寡嫂的負心背義、貪戀美色的小人呀!苞你沒關系吧?’
她不但說得挺樂的,還故意以一種探究的眼神質疑地望著他,像是在納悶他怎會替這種人說話似的。
‘事實不像你說的那樣!’他沉住氣道。
‘事實?’她譏誚地笑了出聲,聲音雖然甜美,听起來卻格外刺耳。‘你又知道什ど是事實了?’
他一怔,五歲時的記憶早就湮滅在歲月里,成了一片連綿不絕的渾噩。印象中只依稀記得娘親再嫁的那天很熱鬧,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外公向來嚴肅的臉也難得地露出笑容,還有滿眼都是大紅的色彩。
這些就是他所知道的事實?
‘至少我在那里。’在短暫的緘默後,他簡單地陳述。
續日沒有立刻回答,那張原本燦似朝陽的臉龐瞬間被烏雲籠罩,顯得陰晦。
她瞪視著他,那眼神仿佛在指責他是幫凶,令他難受得胃部疼痛了起來。
‘雖然那時候我只有五歲,但家父絕不是那種負心背義、貪戀美色的人。’他急急地解釋。
‘本宮有說是令尊大人嗎?’她若無其事地收斂住眼里的怨恨。
‘公主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本宮怎ど可能知道?’她別開臉。
她分明是睜眼說瞎話,但劭杰不急著拆穿她。
‘臣斗膽請教公主,是從哪里得知此事的?’
‘道听途說。就像你那個好表弟隨便听人家講的一樣。’
這回答令劭杰心生狐疑,憶起人豪當日對定國公的諸多不敬言語,是因為這樣,她才遷怒唐家?
說不過去。對葉智陽不敬的人是李人豪,她沖著來的卻是他父親呀。
‘既然是道听途說,公主怎ど可以認定事實就是如此?豈不是犯了和人豪同樣的過錯,人雲亦雲。’
‘你說本宮人雲亦雲?’她柳眉倒豎,銳聲抽氣,郁積在胸口的憤懣受到刺激而釋放,怒視著他叫道︰‘你告訴我,事實是什ど!那人沒有拋棄未婚妻,迎娶當年鎮守在石林關的曹大將軍那個貌美如花且守寡參年的女兒嗎?當他的未婚妻跋涉千里來到石林關,迎接她的不是那人與曹將軍女兒的婚禮嗎?你知道那種新娘不是我,成了棄婦的淒涼悲愴是什ど感覺嗎?當那位曹小姐在新房歡天喜地地等待新郎來疼惜時,那人的未婚妻卻傷心欲絕的被趕出石林關,流落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饑寒交迫。這些事實你都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