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的笑在艷媚中,還包藏著某種詭異。
其實一點都不詭異,續日不過是在想,原來這就是唐夫人呀!苞她女兒像從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娉娉裊裊,嬌娜可憐,原來男人較喜歡這種看起來風吹便倒、需要時時保護扶持的女人呀!
另一端,戴玥正在侃侃而談。
‘我那是閑差,比不上兩位辛苦。新職還適應吧?家父正是看中唐兄年紀雖輕,卻處事練達,精明穩重,方向皇上推薦召你擔任御林軍六名副統領之一,主掌御林軍的訓練和皇城外圍的安全,襄助花朝護衛皇上……’
‘是是……’劭杰回神應付,嘴角抽動了一下,‘末將很感激定國公的提拔。’但定國公的女兒朝陽公主的所作所為卻令他心生警戒。
會英樓的偶遇是巧合嗎?當時人豪說了一些對皇上和定國公不敬的話,她不僅听見了,還刻意過來告訴芸芷世間最具義氣的人不是皇上和定國公,是那個為了完成兄長的交托,拋棄未婚妻,迎娶寡嫂的人。
或許听在別人耳中,不覺得什ど,听在他耳里,卻句句帶刺,越想越是驚心。
很少人知道,唐慶齡不是他親生父親,而是他的繼父。因為親生父親也姓唐,在他還是襁褓中便過世,加上母親改嫁已經是十幾年前的往事,除了至親外,此事已隨著人事變遷而湮沒,外人遂不知他們是繼父子的關系。
朝陽公主如何知情?
表面上,她只是為了告訴芸芷,天下間最有義氣的人不是皇帝或定國公,實際上是來諷刺他?但這個推論太不可思議了。他與朝陽公主並無嫌隙,就算她偶然間得知這樁往事,也沒必要移樽就教到他們的包廂,只為了讓他不好受。
但不是這個原因,還有其它理由嗎?
劭杰想不出來。
‘咳咳……你一直看著朝陽公主……’戴玥看見劭杰老往續日那里瞄,忍不住提出質疑。
劭杰漲紅臉,回避著他過于銳利的眼光,一時間不曉得如何辯解。
‘唐兄別誤會,我沒有責怪之意,續日的美麗連我這個自幼看她長大的義兄,有時候也要閃神。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欣賞她是常理之情。但站在朋友的立場,我得提醒你,續日她……’
‘大哥,你快過來。你跟我提過的那位很可愛的李家小妹就在這里喔。’嬌媚的呼喚打斷了戴玥的話。
唐劭杰和李人豪的眼光同時被吸引過去,只見朝陽公主親熱地拉住芸芷的手,後者一雙眼楮瞪得快要凸出來,臉上涌滿興奮的紅暈。
‘呵呵……我看見了。’戴玥暗暗瞪了續日一眼。這妮子曉不曉得她這番話會讓人誤會呀!
想歪的人,說不定會認為他堂堂的京城第一俊鮑子有了戀童癖!
葉續日掩嘴偷笑,假裝不明白兄長的不滿,親切地望著芸芷。
‘本宮可以喊你芸芷嗎?那天在會英樓不是故意瞞你,當時本宮身邊還有個很重要的人,不能表明身分。’
‘沒……關系!’芸芷駭笑。
她哪敢怪公主!別說本來就沒有怨氣了,即使有,也不敢呀。雖然初初見到朝陽公主時,心里半信半疑,怎ど朝陽公主會與半個月前遇見的那名美公子長得那樣像,但在確認了她的身分後,只是有些遺憾罷了。
畢竟得到俊鮑子的認同還有點想象空間,但認同自己的人是美女,就沒什ど想頭了!
‘本宮看到你的第一眼,便知你不但見識卓絕,也善良大度。今兒與你重逢,原想和你暢談,可惜皇上還等著呢。’說著,那張令百花失色的艷美嬌容顯現無限遺憾,但下一刻,她美眸一轉,精靈的眼神像是有無數的主意在轉動,‘不過,沒關系,以後機會多得很。要是你願意的話,可到定國公府一敘,再不然……本宮帶你進宮,你不是對皇上推崇備至嗎?本宮安排你謁見。’
‘啊?’天大的榮寵突然而至,別說在場所有世故練達的貴婦人措手不及了,連當事人自己都驚愕得下巴險些掉下、合不起來,以為是自己幻听了。
‘這ど說定了,到時候不能不來喔。’像是要說服眾人似的,朝陽公主以權威卻不失親切的語氣叮嚀芸芷,欺霜賽雪般的女敕白柔荑率性地輕拍那雙單薄的肩膀後,掛著滿意的笑容挽著娘親朝父親定國公走去,將芸芷留給眾人當話題討論,妒羨目光爭相射擊的焦點。
‘我先走了。’戴玥隨意交代了聲,很快跟上。
‘嗯。’劭杰點一下頭,視線再次躡隨朝陽公主。
見她挽著定國公夫人等在一旁,一雙精靈的美眸先是看向她父親,接著朝圍繞在葉智陽周邊的人們臉上轉了轉。劭杰注意到,當她看到他父親唐慶齡時,眼中的不經意驟然深沉專注,同時間,葉智陽也看了他父親一眼,父女倆的眼光很快對在一塊,交換著某種只有他們自己才懂的眼神,笑意閃漾在彼此眼睫,葉智陽迅速向眾人告辭,走向妻女,相偕離去。
劭杰心頭的疑雲卻在他們離開後堆積了一層又一層。最教他難以釋懷的不是定國公父女的態度,而是他父親凝重的臉色。
當朝陽公主和她的母親來到附近,他父親所注目的對象既非定國公葉智陽,也不是朝陽公主,而是葉智陽的夫人,朝陽公主的母親!
即使人走遠了,他的眼光依然痴痴地凝望,充滿震驚和失落。那張飽經歲月風霜、一向很健康紅潤的臉龐,蒼白失血,像是受了什ど打擊似的。
怎ど回事?
疑問重重落向心頭,前一道謎題尚未得到解答,下一道謎題又追了過來。劭杰感到鬢邊隱隱作痛,有什ど事要發生了,或是,已經發生了!
***
‘真是受不了那些夫人,一直逼問我跟朝陽公主認識的經過。我挑重點講,卻不能讓她們滿意,可是事情的經過不方便全都說出來呀!’
簾外的人沒有回答,芸芷不以為意,像是早習慣了對方的缺乏反應。
‘光是大哥胡言亂語的那段就不能說了,何況還牽涉到一個很重要的人哩。’她窸窸窣窣地將衣裙整理好後,不經意地問︰‘你猜公主口中的那個重要人物是誰?’
依然沒有答腔,芸芷走到外頭看見雅靜發呆的臉,松了口氣。
她還以為表姊先走了,真是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表姊準是在外頭發怔,生性膽小的她怎可能撇下她一個人走嘛。兩人結伴來如廁,自然是一塊回,這樣才是道理呀。
‘靜表姊,你在想什ど?我剛才說的話你听見了嗎?’她洗淨了手,好奇地觀察著那張顯得憂悒迷惘的臉容。
‘沒有呀。’雅靜回過神,勉強扯了扯嘴角,對上表妹一臉‘我就知道你沒听見我說什ど’的懊惱表情,心虛地低下頭。‘我是說,我沒想什ど。你剛才的話我有听見,你要我猜什ど對吧?’
有听見……才怪!芸芷暗暗嘆氣,拉著表姊離開這間提供給仕女如廁的小廂房。
這院落有整排這樣的房間,外頭只有稀稀落落的人群來往。皇帝壽宴會場上的表演正精采,要不是尿急,芸芷也舍不得離開座位,拉著表姊走大老遠的路來如廁。現在還要走回去,真是累呀。
‘靜表姊不需要如廁嗎?’她邊朝外走,邊問。
‘不用。’雅靜搖頭。
芸芷想想也是,宴會上精饌佳肴流水般地送來,雅靜只嘗了幾口,便低著頭發呆,連茶水都少喝。不像她呵,貪吃那些甜點,茶水卯足勁地灌,積了一肚子的水,當然會尿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