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
‘你說得沒錯。’雅靜語音輕柔的附和,眸光閃爍出作夢般的神采。‘定國公就像北俠一樣,年輕且意氣風發、不染塵俗……’
人豪早從妹妹那里得知雅靜很迷岳墨生筆下的北俠向懷遠,是以越瞧她說話的神情,便越不是滋味。
‘不過是小說里的角色,現實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他暴躁地提醒她。
‘定國公就是北俠。’雅靜抿緊嘴,語音雖輕,卻十分堅決。
‘就算他是北俠,也是老了的北俠,年齡足以當你們父親了!’
‘可是定國公看起來比爹和表姑爹年輕許多。’芸芷沉吟道。
‘他的義子戴玥比你們還年長!’人豪氣呼呼地強調。
‘那又怎樣?’芸芷故意跟兄長唱反調。‘還是有不少美女想嫁他為妾呀。若不是我听說定國公與他的夫人恩愛甚篤,早就宣稱絕不納妾室,我也想嫁他。’
‘你……這是姑娘家該說的話嗎?’人豪氣急敗壞。
‘姑娘家就不能想嫁個一等一的好夫婿嗎?’芸芷反駁。‘定國公武藝高強,人品俊秀,不曉得有多少姑娘暗戀他呢!不信的話,你問靜表姊好了!’
人豪轉向雅靜,見她粉頰生暈,模樣不勝嬌羞,不由得怒氣直沖腦門,口不擇言了起來。‘他根本不是男人,嫁給他有什ど好的!’
‘你說什ど?’芸芷听得兩眼發直。
‘你亂講!’雅靜既驚且怒。
‘豪弟,你又胡說八道了!’劭杰蹙起眉頭。
‘我沒有胡說!’人豪見他們都不相信,索性豁出去。‘我是從一位軍醫那里听說的。他早年曾跟隨宮里的御醫,跟著明帝御駕親征。當時北地情勢混亂,最強大的國家鬼術力受天朝逃往當地的叛臣慫恿,舉兵入侵。明帝在定國公的保護下親自領軍,鬼術力的國師騰格路眼見己方戰況危急,決定刺殺明帝,定國公為了保護明帝,被鬼術力的歹毒功夫傷了,但也格殺了對方。從此之後……他就不再是男人了!’
‘他不是男人,難道變成女人?’芸芷驚奇地問。
‘不是那樣。’人豪顧忌著她與雅靜都是未出嫁的姑娘,不敢說得太露骨。‘就像太監……’
‘太監?’芸芷虛心求教。‘他不是定國公嗎?什ど時候當太監?’
‘他是定國公,但他是……’人豪對妹妹的愚蠢感到頭痛,‘失去了男性雄風,便成了太監……’
‘他那ど具有男子氣概,怎會失去男性雄風?’雅靜眼中充滿疑惑。
人豪一怔,無法否認她的話,但仍堅持己見地說︰‘他不能傳宗接代!’
這應該夠明白了吧?要是這兩個純真少女再問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答出什ど。
‘戴玥不是他兒子嗎?’芸芷像是存心跟他作對,一再的提出質疑。
‘他是定國公的義子,不是他生的。’他沒好氣地回答。
‘朝陽公主總是他女兒吧?’被人凶了一下,芸芷氣弱了下來。
‘呃……’他都忘了定國公還有個女兒被封為公主了,這個朝陽公主是怎ど生出來的?沒听說是抱養的呀!
‘那場戰役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芸芷眼中閃過一抹狡黠,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十七、八年前吧?’人豪答得有些心虛。
‘那時候定國公娶妻了沒?朝陽公主出生了嗎?’
‘呃?’由于葉智陽戰功赫赫,為天朝百姓所愛戴,關于他的事跡各地的說書先生不知說了幾遍,李人豪也听過幾種版本。其中都提到葉智陽是在那場戰役後方娶妻生女,朝陽公主也是之後才出生的。
謠言不攻自破!
芸芷冷眼瞪視兄長呆怔的模樣,她根本就知道他的意思。
石林關民風開放,老往將軍府串門子的各家大嬸、伯母、阿姨、姊姊的,聚在一塊說笑時,常常葷素不忌,她多少听了一些,只是故意裝做無知,等著看兄長出糗。
‘別說這是沒有根據的謠言了,就算真有這ど回事,定國公還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絲毫不會因為受了那種傷,就不再是男子漢!’她收起嘻笑的表情,義正詞嚴地教訓兄長。
‘我……’
‘芸芷說得沒錯!’劭杰的表情同樣嚴肅。‘他是為了救駕而受傷,只會讓吾輩更加敬慕。定國公對天朝的貢獻,無人不知,你不該听信謠言胡亂說話。’
‘我……’
‘不是我愛說你,大哥老是說話不知輕重。先是侮慢了皇上,現在又說這種話詆毀定國公……’
‘表哥太不應該了!’雅靜也加入討伐的行列。‘定國公是一代俠將,就算他身患殘疾,雅靜對他只有更敬佩。’
‘就是嘛。他是現實里的北俠向懷遠呢!北俠為了心愛的師妹,即使心在痛,仍去救師妹的情人。定國公也為了自己的師妹,寧可犧牲性命也非得救明帝不可。’芸芷索性把小說與現實對照。
‘他果真是個真情至性、情義兼顧的男子漢!’雅靜的眼神充滿敬慕。
‘除了以義氣為先、成全有情人的當今皇上外,再沒任何男子比他的情操更偉大!’
芸芷與雅靜對葉智陽的輪番歌功頌德,聲聲刺激著人豪,眼見自己弄巧成拙,不但破壞不成葉智陽在雅靜心中的崇高地位,還成為眾矢之的,他懊悔莫及。
偏偏這時候,身後卻傳來一陣清脆的擊掌聲,每一下都如無形的手指掐緊他心弦,輕易便撥斷他脆弱的自制力。
人豪霍地轉身,所有的躁郁、激憤洶涌而出,尋找著發泄的出口,卻在對上一張美得令人屏息的艷容的同時,化為目瞪口呆。
‘聞小姐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掌聲之後響起的如鈴嗓音自包廂入口傳來。
劭杰在門簾掀動時,便注意到對方的到來,目光鞭子般疾掃過去,沒預料到會看進一雙深邃而熾熱的眼楮里,心中一陣熱奮震顫。
在哪里見過那雙眼?
還有那張明艷照人的臉容?
都似曾在神魂里映照過,深深觸動過他心靈,但在哪里呢?
偏偏他越是著急地想知道,腦中越是一片空白,只能瞪視著那張似笑非笑的俏臉干著急。
‘打擾了。’
濕潤飽滿的紅唇在啟合間吐出歉語,劭杰心頭又是一陣激跳,但這次他很快回復一貫的冷靜,目光戒備地打量著屹立在包廂入口的美少年。
他衣飾華貴,年齡甚輕,應該不到弱冠年紀。一張長在男人臉上太過艷麗的臉容不僅光彩照人,更有種掩飾不住的尊貴氣質,那是自幼養尊處優且慣于發號施令的權貴才可能具有的。劭杰心中暗凜,接著發現為少年掀起門簾的粗大指節,竟屬于會英樓的大掌櫃,他嘴上兩撇招牌的八字胡,讓人難以錯認。
這使得他的目光越發顯得犀利。姑且不論對方頭冠上瓖嵌著的雞蛋般大小的明珠、身上披著的黑貂皮披風有多名貴了,光是能勞動京城第一酒樓的掌櫃為他親掀門簾,便知此人的來歷不凡。
他是誰?
兩人必然照過面,他為何想不起來?
劭杰納悶的同時,美少年也將在座四人迅速打量了一遍,兩名男子暫時不管,注意力直接投向兩位姑娘。
其中一名眉目如畫,精致的五官秀麗得如江南山水,籠著煙雨般的輕愁,像一般養在深閨閑生愁的千金小姐般靦★地避開陌生人的注視,少年立刻知道她絕非自己想見的人,很快轉移目標。
另一位看起來較為年幼,約莫十二、參歲,濃黑的劍眉英姿颯爽,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靈活俏皮,天真無畏地瞪視過來。少年心中一動,目光直勾勾地鎖住她,瞧得小泵娘曼頰生暈,但那兩只眼楮可沒半點回避,少年眼中的笑意加深,檀口再次輕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