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一線光也熄滅了,心結凍成冰,冰碎裂了。
善善絕望地踉蹌後退,自己怎會如此盲目地把一片深情枉自投向岳翕?
他根本不在乎她,從一開始就是她自作多情!
「公主!」
再後退就是深淵了!岳翕臉上閃過驚恐,伸手將善善拉進懷抱,後者正處于極端悲痛的情緒中,身體本能地把外力視為敵人,想也不想地一掌擊向他。
岳翕悶哼一聲,硬生生地承受她的掌力,帶著她迅速倒退。突然,眼角余光捕捉到數道彩光齊向兩人射來,他警覺地把善善給推到身後,功貫雙掌朝前推去,但其中一道青色暗影狡猾無比,竟鑽進草叢,躲過威力驚人的掌力,繞到他身後,快逾閃電地偷襲。
岳翕只覺得右手的虎口刺疼,駭然地甩手已來不及,奇異的麻疼感覺很快躥往手腕,連忙封住右肩的血脈。
這一連串的動作只在幾個眨眼完成,祁善善是何等機敏的人,立刻從失神中恢復警覺,接著便听見一陣刺耳的怪笑。
第六章
「快上馬離開!」
岳翕邊喊邊將她推向因警覺到危險而不斷噴著鼻息的馬兒的同時,善善也把發出笑聲的人看清楚。
月光照出對方高瘦的身形,灰色的長袍在夜風吹拂下貼緊他身軀,青白的臉容瘦削但不露骨,一字眉下的雙眼深炯矍然,以一種看待獵物的冷銳目光朝她打量。
善善被他看得不寒而栗,覺得對方的眼神有種說不出來的陰邪,就像被某種蛇類動物盯上般全身都不舒服了起來。
莫非這人就是蛇王?
可他太年輕了,約只二十來歲,蛇王出道有一甲子以上,除非他練有不老之術,豈可能像個二十歲的青年。
「你還不快走!」岳翕見她杵著不動,焦急地催促。
「想走可沒那麼容易。」不疾不徐的冰冷聲音自灰袍人嘴里吐出,一雙陰邪的眼楮睞著擋在芳蘭公主面前的岳翕,神情充滿輕視,「都自顧不暇了,還想保護誰呀!」
「有我在,誰也別想動芳蘭公主。」岳翕的響應是 郎一聲,以未受傷的左手拔出腰間的寶劍,周遭的空氣頓時肅冷了幾分。
灰袍人挑了挑眉,輕吁一聲︰「好劍!可惜劍雖好,使劍的手卻已力不從心。」接著惋惜地朝岳翕搖搖頭,「你已經中了青毒,勸你別逞強。若想保住小命,就乖乖待在一旁,如逞強妄動真氣,無異是自找死路!」
「就算我中毒,還是有能耐應付你!」岳翕咬牙道。
「你中毒了?」善善驚呼出聲,擔心地想靠近他探視。
「我沒事!」他悍然拒絕她的關心,看都不看她一眼,雙眼仍緊盯住灰袍人,沉聲催促,「請公主立即上馬,這人交給下官對付即可!」
「可是你……」
「公主只管照我的話做!」
「小子,你可別太逞強!到時候嗚呼哀哉,不知有多少美女要為你這位俊俏郎君傷心死……」灰袍人語帶譏誚地提醒他。
「到時候嗚呼哀哉的人還不知是誰呢!我勸你不要太狂妄,所謂驕傲必敗!」岳翕反唇相譏。
「笑話!」他高傲地擲出個鄙視的眼神,「被青毒咬傷的人可不是我!我只需站在這里看你毒發身亡,什麼都不用做。再笨的人都知道
勝利者會是誰!」
「你才在說笑!以本官的內力修為,你這小人——」
「誰小人啦?」灰衣人氣急敗壞地打斷他,漲紅的臉頰、圓瞪的眼楮,破壞了他先前給人的那種陰邪的感覺,比較像個天真無害的青年。
「你本來就是小人,才會暗中施放毒物……」岳翕原本就沒被他刻意裝出來的形象所嚇倒,這下更是理直氣壯地數落他的不是。
「我又不是跟你打擂台,哪有什麼暗中不暗中的!」灰袍青年嗤之以鼻,「兩軍對決,本來就是不擇手段。是你只顧著打情罵俏,忘了身處荒僻的山野,就算不是被青毒咬到,也可能會被其他毒蛇給咬到,竟然還有臉指責我是小人?」
岳翕被他那句「打情罵俏」窘得俊臉通紅,不敢去瞧芳蘭公主的表情,故意忽略地冷聲罵道︰「操縱毒蛇傷人,本來就是小人行徑!有本事你我以真功夫戰一場,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
「哈哈……我施展的本來就是蛇王門的真功夫,本門最微不足道的御蛇之技便足以讓你吃盡苦頭,要是使出十八式蛇形刁手這樣的真功夫,只怕你早已化成一攤血水了!」他得意地道。
「你是蛇王的什麼人?」善善直率地問。
原本她對灰衣人有些畏懼,現在卻不怎麼怕了。
一來,灰衣人顧著與岳翕斗嘴的行徑,十足的孩子氣,把他眼中的陰邪之氣沖淡了不少;二來,證實他非是蛇王本人,讓她多添了信心應付。
「回公主的話,我乃蛇王座下第三弟子奇克雷。」灰衣人彬彬有禮地朝她躬身行禮,「奉莽國國主之令,特來迎接公主到莽國——」
「芳蘭公主乃天朝皇帝迎娶的皇後,你這家伙最好死了心!」岳翕氣惱地打斷他。
「該死心的人是你!敗軍之將還敢言勇!」奇克雷也不甘示弱。
「誰是敗軍之將!」岳翕怒視向他,「別以為貴門的御蛇之技有何了不起,本官早已準備了驅蛇藥劑應付!」
呵呵……」奇克雷對他的話不但不以為忤,還笑了起來,「原來二師兄匆忙之中從附近山林募集來的蛇部隊是被你的驅蛇藥劑給打得潰不成軍呀!這麼說,我還要感激你哩。這次莽國國主向蛇王門求助,二師兄自告奮勇要來搶芳蘭公主,我則抱持著見識的心態而來。可二師兄卻嫌我礙手礙腳,硬是不讓我插手,還把我趕去守在牧場外。幸好老天有眼,守到兩位先後奔離牧場,雖然追得我氣喘噓噓.但總算能趕在其他人之前追到你們,這才比我撿了個大便宜哩。」
「是便宜可撿,還是遇到煞星,得問我手中的這把劍!」岳翕功貫左掌,寶劍立刻發出陣陣龍吟。
奇克雷雖對刺目的劍光有些忌憚,但想到岳翕已遭蛇吻,再怎麼厲害也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懼,膽氣便壯了起來。
「都一腳踏進棺材的人,還在這里大放厥詞!」
「誰一腳踏進棺材了?本官內力深厚,你這小人施放的毒物一時半刻別想奈何得了我,到時候我的人到了,你還不乖乖獻出解藥嗎?」
「你的什麼人?」奇克雷狀似迷惘地眨了眨眼,接著故作恍然大悟地勾起嘴角,吟哦道,「是你帶的那群官兵嗎?你與芳蘭公主一前一後奔出牧場,那些人根本來不及上馬,你們兩個就不見蹤影,教他們怎麼追呀!就算他們能像我一樣,及時尋著馬跡與芳蘭公主的香氣以絕世輕功找到這里,也得等他們先解決我那位雖是不肖、但還有幾分真本事的二師兄及受他操控侵入牧場里的蛇群,還有拿蛇當先鋒跟著闖進去的莽國高手後,才能尋著蹤跡找來……嗯,那大概得是天亮之後的事了,那時候的你已經是一具死尸,就算我願意給解藥,也回天乏術了!」
「那你何不現在就給解藥!」善善狀似輕描淡寫地道,美眸里卻是寒光閃現,銳氣凌人地籠罩向對方。
奇克雷人心頭一凜,像是首度注意到她似的重新打量。先前只當她是個嬌貴的公主,並沒有拿她當對手,此刻方想到芳蘭公主人稱八寶公主,其中一寶指的便是她冠絕桅方的武藝。
他不敢小覷,表面上卻故作無所謂,扯唇笑了起來,「只要公主答應與我回莽國交差,解藥自當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