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哀家的小祖宗是在吃你皇爺爺和父皇的醋?」太皇太後慈愛地睨向他。
「朕可不是只顧著自己吃他們的醋,也為其他在老祖宗身邊承歡膝前的皇叔、皇姑,及他們的子女說公道話。雖然皇爺爺沒法子再疼愛老祖宗,父皇也不能回宮孝順您了,可還有我們嘛。老祖宗不要盡想著失去的,也要想想此刻擁有的呀。」
「你這孩子……」太皇太後听得一陣激動,親熱的摟緊皇帝乖孫。「教人不疼人心也難。可為何這麼乖的孩于,還有人忍心傷害你?難道是因為……」
「哎呀,老祖宗,您可別杞人憂天。就算那個撈什子的天朝皇帝詛咒會對朕不利,可那詛咒分明是逢九難過十,朕今年是過十五歲生日,離十九歲還差四年哩……」
「是差四年,所以你才沒事呀……」
「才不是呢!」皇帝無法認同地扮了個鬼臉,「是因為有慧姊姊和朝表哥聯手保護,朕才沒事的。老祖宗應該還記得,六年前朕九歲時,溜出宮外看熱鬧,結果遇到刺客,也是慧姊姊和朝表哥聯手保住朕的喲。所以說,就算百黎人對天朝皇帝下的詛咒會對朕起作用,朕也是不怕的,因為慧姊姊和朝表哥會一直保護朕嘛!」
說到這里,他朝口中的慧姊姊,也就是貴妃遞上感激的一眼。
太皇太後則以一種復雜的眼神望向貴妃,欲言又止。
斌妃是何等聰慧伶俐的人,只從太皇太後的眼神中便忖測出老人家的意思,頓時思緒如潮,一顆心像在烈火洪水里煎熬,不自在地低下眼眸,柔美的嘴唇浮起一抹苦澀。
「皇兒,你兩次遇刺,雖然都是千慧和花朝聯手化解,可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萬一有一天千慧和花朝來不及保護你怎麼辦?依哀家之見,要趕緊想法子把禍害揪出來,才能一勞永逸。」
「朕與母後有同感。」皇帝朝太後燦爛地一笑,「所以朕才要朝表哥把事情查清楚。」
「哀家並非小看花朝的能耐,而是對方既然膽敢行刺,就估算到失敗的後果,豈會讓我們從擒獲的刺客口中問出主使者來。這件事只怕又會像六年前一樣變成無頭公案。」
「母後的憂慮,兒臣也想過。不過這種事急不來,兒臣已有布置,母後盡避放寬心。」皇帝語帶玄機地道,使得太後感興趣地挑起鳳眉,眼中有抹欣慰。
以為皇帝還小,這些年來人在宮外,總是無法放心。現在看來,這孩子已成大器,早就可以展翅飛翔了。
「哀家倒不真正擔心這件事。放眼當朝,膽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人有限,經過六年的追查,已經掌握到可疑的對象,只是查無實據,不好動人而已。哀家最擔心的是四年之後,皇帝十九歲時會遇上的災劫。」太皇太後憂心忡忡地說。
畢竟天朝自開國以來,還沒有哪任皇帝是死在被暗殺下,反而是教人防不勝防的莫名病癥奪走他們的性命,這逢九難過十的詛咒就像根刺般的時時椎著太皇太後的心。
「所以必須在皇上十九歲前,尋獲九命天女才行。」貴妃突發異論。
「慧兒說的是。」太後附和道。「國師說,只要找到九命天女,立她為後,便能為皇兒破除這逢九難過十的詛咒,皇兒必能長命百歲……」
「母後,這種事……」皇帝是壓根兒不信有什麼九命天女。
萬物萬靈不都是只有一條命嗎?只听說貓有九條命,可沒听過人有九條命的。難道要他去找個貓女,立她為後嗎?
「皇兒,這關系到的不僅是你的性命,還有咱們天朝的運數。九命天女一定能救你!」
「哀家也這麼認為。」太皇太後嚴肅地道,「國師說,凡人只有一條命,但九命天女有九條命。只要她願意把其他八條命舍給你,就能助你渡過八次的逢九難過十大劫,你就有希望長命百歲……」
活一百歲?年僅十五歲的皇帝實在很難想像到那麼遙遠的事。他模了模鼻子,面對三雙同樣熱切、堅持的眼眸,只能聳聳肩。
「依朕看,九命天女根本不必找了,因為她就在朕的身邊。」
「什麼?」
「在哪里?」
「是誰?」
太皇太後、太後及貴妃既興奮且驚訝地同時開口。
「朕覺得慧姊姊就是九命天女。」皇帝笑咪咪地摟住斌妃親愛地道,「連今晚這次,她已經救了朕兩次。如果說真有九命天女的存在,那一定是慧姊姊了。」
「皇上,您別開玩笑了!」貴妃面露驚恐,不敢領受地垂下眼眸,「千慧是薄命之人,哪里是什麼九命天女來著!何況國師為千慧推過命數,我根本就不是嘛!」
「朕說你是,就是!」皇帝展現難得的霸氣,「你跟朝表哥都是朕的貴人,朕的九命天女。只要有你們兩個在朕身邊,朕什麼詛咒都不怕!」
「皇上……」問題是,她最想待的地方,不是他身邊呀。
然而,面對夫君眼中的款款柔情,貴妃趙千慧實有說不出來的苦呀。
「慧兒說得沒錯。」太後將她的心情看在眼里,暗暗連嘆了好幾口氣,「雖然哀家比誰都希望慧兒就是皇兒的九命天女,當年會收她為徒,也是希望以慧兒的練武天資,能傳承哀家一身絕學,代替哀家保護皇兒。可是……國師推算過慧兒的命數,她並非是……皇兒的九命天女,否則當年就該立她為後,而不是貴妃了。」
「朕當年是……」皇帝住了口,看著貴妃低著頭、神情淒苦的模樣,心里也酸酸的,便沒再就這話題說下去,端麗的嘴唇似在跟誰生氣似的嘟起,嚷道︰「好嘛,好嘛,朕听你們的就是了!」
「這才是乖孩子。」太皇太後滿意地頜首,「事情就這麼決定了。哀家累了,皇上和慧兒都回去休息吧,哀家明天一早還要出宮,見到國師時,再商議如何尋找九命天女的事……」
「朕也要去!」皇帝嚷道。
「你今晚才遇刺,哀家認為……」
「沒關系啦!」好不容易可以見到父皇,皇帝說什麼都不會放棄。「刺殺朕的主謀者一定正忙著檢討失敗的原因,沒那麼快想到要再刺殺朕。況且,朕今年不是十九歲,不會有過不了十的災厄發生,還有母後、國師這種一等一的高手保護,朕就不信有人能在太歲頭上動土。」
「皇兒……」太後仍然感到不放心。
「就這麼決定。」皇帝伸了伸懶腰,消耗了一整天的體力,終於到了油盡燈枯、該補充的時候了。
他打著呵欠道︰「朕回宮休息了,老祖宗和母後晚安。慧姊姊,朕先陪你回宮看看小仙貝,再回自己床上睡喔。」
本來皇帝去探視掌上明珠並無任何可議之處,壞就壞在「回自己床上睡」這幾個字太曖昧,加上皇帝促狹的語氣,使得貴妃俏臉上泛起狼狽的桃暈,但又不能當著太皇太後和太後面前跟他發火,只能在皇帝伸手挽住她時,暗暗捏了他一下。
皇帝輕叫了一聲,惹來太皇太後和太後關愛的眼神,貴妃更懊惱了,幸好皇帝還知分寸,只笑了笑,便挽著貴妃離開萱和宮,在眾侍衛及太監、宮女的簇擁下,往貴妃所住的坤玉官而去。
第二章
距離皇宮不遠處的西大街,一座雕梁畫棟般的豪門宅邸深處有一棟獨立、隱秘且戒備森嚴的屋子。
屋外樹影幢幢,每個黑暗、隱秘的角落都有佩戴刀劍的武士巡守;屋內燭影搖曳,寬敞舒適的空間里坐了好幾個人,但沒一個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