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關外一帶最尊貴的夫人耶,居然會說笑話!
可話說回來,要是未和朱長樂相處半月余,阿麗自己也很難相信尊貴的遼東王府世于朱長樂會這樣平易近人、愛說笑話逗人。
記得在長白派大廳第一次見到他時,覺得朱長樂雍容華貴、氣勢凌人,別說催促他把笑話講完了,那時候她連抬頭正視他的膽量都沒有。
但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朱長樂的平易近人,愛說笑話,讓她樂于親近他,也令少女芳心滿懷憧憬。
注視著火光下俊美無儔的男性臉容,阿麗心如小鹿亂撞,當那雙修長、深邃的眼楮好溫柔的瞅視過來時,她渾身暖洋洋,夜里的寒風似乎沒那麼冷了。
她訝異會有這樣的轉變,朱長樂還是朱長樂呀,與生俱來的顯貴氣質並沒有從他身上減少半分,他看起來仍是那樣的驕傲無比,可是……她羞澀地低下頭,之前覺得那樣的驕氣是盛氣凌人的傲慢,相處過後卻發現那不過是養尊處優積累成的尊貴氣質,他非但一點都不傲慢,還很親切溫柔,容易相處。
低垂的眼眸偷偷的打量過去,視線下,雪白貂裘緊裹住的男性身軀是那麼意態俊雅、卓爾不群,阿麗的芳心怦然跳動,不由得心想,如果朱長樂真能跟她家小姐配成雙,成天服侍這個愛說笑話的小王爺姑爺,看著那張愛笑又好看的臉龐,會是何等的賞心悅目呀。
可惜這個如意算盤是萬事具備,就欠東風。她家小姐還來不及跟這麼俊美高貴又會說笑話的小王爺未婚夫踫上面,就在十天前的一個深夜被興安派的呼顏克從長白山擄走,使得一行人必須跋山涉水地趕往興安派。
這還不打緊,最教阿麗擔心的是,即便他們現在到了興安派,是不是能順利救回海寧仍是未定數,又要如何指望她跟朱長樂配成雙呢!
「阿麗,你又在擔心海小姐了嗎?」
相處十天,朱長樂對阿麗那張藏不住喜怒哀樂的小臉表情已經是了如指掌,知道這小丫頭只要一垮下小臉,便是想到她那個楚楚可憐、命運多舛的小姐了。
雖然他一丁點都不覺得海寧有哪里楚楚可憐、命運多舛,如果她還保留有幼年時一半的刁蠻任性,恐怕那個呼顏克才是值得同情的一方哩。
當然,這些話他是不會對阿麗說的。
「世子,我家小姐金枝玉葉,到長白山找海師父時已經是受盡苦楚,差點把小命賠上,沒想到在下山返家的前一晚會被那個呼顏克抓去當威脅海師父的人質……想到這里,阿麗的心就好痛喔,也不知道小姐有沒有吃好穿暖……從長白山一路走來,到處都是森林茂密、榛莽叢生,我好擔心小姐沒有我的服侍,會被那個大惡人呼顏克虐待……嗚嗚嗚……人家好擔心……」
「阿麗,依我看你的擔心是多余的。」
「世子,您怎麼這樣說!」阿麗氣圓了一雙濕蒙的眼眸,無法置信那麼醇厚綿軟的嗓音里的話是那麼無情。「人家本來就會擔心小姐,什麼叫做多余?」
「你別惱呀。我會這麼講自有道理。」朱長樂接過從人遞來的一杯暖酒,好整以暇地啜飲。
「世子是什麼道理?」見他顧著喝酒,不急著回答,阿麗水氣飽滿的眼眸里的火光更旺盛了。
「阿麗……」他的呼喚輕柔得像句嘆息,奇異地平息了她的火氣。
望著那雙好看的、溫柔的眼眸.阿麗發現自己不但什麼氣都沒有了,甚至心虛地覺得自己或許不該生他的氣。可是,他說那種話,的確是讓人生氣嘛,但是……小王爺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她還是不該生氣?
阿麗眼里的迷惘都落進朱長樂眼中,他放下酒杯,目光掃視了一遍圍在爐火邊休息的同伴們,方重回阿麗臉上,朱唇緩緩開放︰「從長白山往興安派這一路走來,如你說的,到處是森林茂密、榛莽叢生的蠻荒之地,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我們還能吃好。穿好,又沒迷路?」
阿麗不由得把眼光轉向外頭替他們領路、照看牲口的向導。
「呼冶達他們說自己是興安派的人,奉掌們之命來幫我們帶路……」她喃喃回道,越說越有種不對勁的感覺,秀眉夾得緊緊。
「沒錯,呼冶達的及時出現替我們省了不少麻煩,他不但出身興安派,同時也是鄂倫春族的一員,鄂倫春即是‘山嶺上的人’的意思,是一支世代居于興安山區、勇敢強悍的山區民族。有他帶路和打點,我們一路上才能這麼舒服,又無迷路之虞。可大家有沒有想過,照道理講,我們應呼顏克的挑釁前去興安派要人,擄走海小姐的興安派應該要嚴陣等待,或者還要在中途襲擊我們,好阻止我們救人,怎麼反而派人接待我們?」
「是呀,是呀……」阿麗點頭如搗蒜的附和。
「未必。」長白七俠中排行老三的夏川明搖了搖頭,眼神復雜地凝睇向身旁的海潮,語音顯得低啞。
「夏前輩這話有玄機。」朱長樂玩味的目光在夏川明和海潮之間打轉,不是他多疑,總覺得夏川明看海潮的眼神很古怪。「不過我認同。原先我是以為呼顏克之所以擄走海小姐,必然是不甘心敗在海前輩及古掌門手中,才會想以海小姐來威脅長白派。但如果是這樣,呼顏克為何只擄人,卻沒有提出換人的條件?」
「他有。」
「他有?」朱長樂沒有太訝異,他早就懷疑這樁綁架事件還有些細節被隱瞞了,在確定心中的懷疑之後,他不悅地道。「夏前輩,不管你跟海前輩當不當我是自己人,但怎麼說我都是海小姐的未婚夫婿,我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有義務要救回她。」
「我們無意瞞你。」一直沉默著的海潮忽然開口,輕柔悅耳的聲音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兩道深幽的目光坦率地直視向朱長樂。「只是世子沒問,我也忘了說。」
「現在我問了。」他挑釁地揚高一道眉。
「既然世子想知道呼顏克的條件,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他要我……」海潮頓了一下,美麗的嘴唇浮現一抹苦澀,「親自上興安派接回寧兒。」
「就這樣?」朱長樂壓根不信。
「就這樣。」海潮平靜地回答。
瞪視著那張長在男人臉上太過艷麗的姣美容顏,朱長樂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但又想不出是哪里有問題。
「世子,海師父說的是事實。呼顏克擄走小姐時,有留下一封信,信上寫著他邀小姐到興安派做客,要海師父親自去接回小姐。」阿麗作證道。
「這沒道理。」漂亮的兩道眉軒起,朱長樂天星般明亮的眼楮寫滿疑問。「可又奇妙地解釋了興安派對我們一行人的態度。就因為這樣,我相信呼顏克一定會善待海小姐。」
「之前我曾跟世子說過,寧兒被擄的事是有驚無險,只要我人到興安派,呼顏克自然會放了她。」海潮語重心長地望著他道,「世子實在不必走這一趟。」
「是嗎?」朱長樂英挺的俊眉挑高,目光如刀地看進海潮的靈魂深處。
在那雙澄澈如秋水,又灼亮如火焰的眼眸里,有著太多教人猜不透的情緒掩藏,某個意念在他腦中靈光閃現,他忍不住沖口問出︰「海前輩與海小姐同宗,你們之間除了師徒情分外,還有其他關聯嗎?」
「呀!」驚訝的嬌呼出自阿麗的小嘴,引起朱長樂的注目。
海潮瞳孔猛的一縮,向來平靜淡漠的容顏微微閃過一抹吃驚,隨即恢復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