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原諒他,是要離婚嗎?
想到那個字眼,她的心便熾熱地疼痛起來。
還是愛他的,縱然有悔有恨,依然戀他如昔,這種情況下,教她如何放手?只要項鵬願意認錯,只要他保證絕不會再犯,她可以……天呀,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委曲求全了?但她愛他呀,放不下,也只有委屈了。
長長地吁了口氣,就這樣吧。緗綾坐在偏廳里,眼楮視而不見的凝視著花園的景致,不知過了多久,管家走了進來。
「夫人,您的電話。」
「好。」從管家手里接過無線手機,緗綾納悶著會是誰找她。除了巴黎宅邸里的管家外,她並沒有告訴其他人,她在這里呀。「喂?」
「緗綾,是我。」听筒里傳來Sandra微嘎的性感嗓音。
她立刻防備了起來。「你打電話來做什麼?」
「別這麼尖銳。我是來認輸的。」
「認輸?」她一頭霧水,Sandra有什麼好認輸的?
「我以為可以破壞你跟Alex,讓他回到我身邊,沒想到他心里只有你,即使我跟他說懷了孩子,他還是無情地拋棄我,一心回到你身邊……」
「什麼孩子?」震驚猶如一巴掌相來,緗綾登時頭暈目眩。
「我懷了Alex孩子。」她哀怨地道,「他要我自己想辦法,反正他不要。」
憤怒和痛苦一泄而出,緗綾心思混亂,猶如迷失在一個黝暗的洞穴中。好不容易決定要原諒項鵬,跟他復合,沒想到Sandra會懷孕,項鵬竟用這麼不負責任的態度對她。
他仍是那個自私、任性的男人!
緗綾深感失望,強烈的無力感佔領整顆心。他這種態度,教她如何重新相信他會對他們的婚姻負責!會不會還有一個Sandra?她沒辦法相信他。
「……Alex己經在路上了,應該很快會到,我祝福你們。再見了。」
再見!緗綾干澀的喉嚨里擠不出一個字來,Sandra等不到她的回答,很快掛斷電話,听筒里徒留嗡嗡聲。
她緩緩放下電話,心情蕩到谷底。
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地獄,仿佛一低頭,就可以看見熊熊的煉火。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細續緊了緊拳頭,心情在愛與恨之間拉扯,好無力,好無力……
「緗綾…」
男性沙啞的低喚猶如一道火焰識燙過來,緗綾差點跳了起來,但只是差一點。她緩緩吸了口氣,又吐出來,又吸了口氣、吐出來
「緗綾……」
這次的聲音還帶著抹懇求,她閉了閉眼,一秒鐘後,重新張開眼楮,緩緩轉過頭,看到了他。
那雙爍若火焰的眼眸,不再神采奕奕了,而是飽受折磨的焦慮,及一絲不確定。眼楮周圍布滿疲累的線條,漆黑的短發微微零亂,嘴唇甚至憂郁的垂下。知道他這些日子來,同樣過得淒慘,緗綾的心情並沒有比較好過。
她定定的注視著他,記憶水波似的層層剝開,那些甜蜜的、火熱的、狂野的往昔,仍在腦海里清晰的呈現,再過十年二十年,都不能輕易忘記。
這輩子,不可能再有另一個男人能像他一樣燃起她心中的火焰子,只是看著他,她的心跳便能加速,血液在血管里熱烈沸騰。
可這個男人,卻也傷她最重,那份創痛不是他一句抱歉、或是兩人坐下來談談話幾個親吻就能撫平的。
她累了……厭倦再生他的氣,也厭倦無休無止的爭吵和猜忌,好累,好累……
「我們離婚吧。」
什麼?他驚愕的瞪大眼,瞳眸里有抹怒焰在燃燒。他從巴黎趕來,想听到的並不是這句話!
「Sandra懷孕了。」
項鵬臉色一變,莫名的恐懼和絕望佔領心房。緗綾是怎麼知道的?
「我累了,項鵬。我們離婚吧。」
她臉上薄如蛋殼般的脆弱深深震撼他。他就傷她這麼深嗎?不過是一個錯誤,竟要他付出這麼慘重的代價?不,他不要!
可是她決絕的表情,那種無可挽留,也不可挽回的絕望,使得他涌到喉頭的話,像被堵住似的吐不出來。
他心一涼,真的挽回不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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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緗綾,你太好欺負了!那種條件你竟然也簽字!你有沒有把我這個名律師在眼。?我可是英倫有名的離婚律師,多少負心漢栽在我手上,要是讓人知道我把自己的表妹的離婚條件談成這樣,以後沒人找我了!」
絮聒不停的埋怨一路在耳際回響,細繽忽然有些後侮,為何要答應表姊的好意,讓她陪伴她跟若若回香港的娘家。安靜的商務艙里,就听見她咕咕噥噥個沒完,吵得她耳根清靜不了。
都一個月前的事了,還這麼激動。「條件不錯呀。」她听見自己這麼說。「贍養費、孩子的撫養費,一樣都沒少。」
「是喔。」何玫君沒好氣地翻瞪了個白眼。
「項鵬還把巴黎的那棟房子給我,但我不想要,他還願意折成現金。」
「還有呢?」她擠出一個假笑。
「公司的股票也給了一半。」
「好像很慷慨喔。」她模著下巴,做出思索狀,但那如鯊魚的牙齒般銳利的眼光,可全不是那回事。「笨蛋!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財務狀況?」
緗綾無所謂地聳著肩膀。
「除了那家飾品公司外,他還有許多投資!尤其是他爺爺留給他的港英集團股票,那可是天價,他若是慷慨,怎麼連一張都舍不得給你?」
「我不需要……」
玫君氣得齜牙咧嘴,「拿到手,就需要了,笨蛋!」
「嗅!」頭上無端挨了表姊一記猛敲,緗綾覺得好委屈。這一刻,她真羨慕呼呼睡去的小若若。討厭,都隔了一個走道,她還伸手打她!
「就算你不要錢好了,你也要一點自尊好不好?居然會同意契約上寫的;不得在一年內接受任何人的追求,及有親密關系,否則將視同放棄兒子的監護權!」
「反正我也沒心情接受任何人的追求,或是有……親密關系……」
「這不是你有沒有心情的問題,而是這樣的條款,根本就是限制人身自由!」
「只要項鵬肯將若若的監護權交給我,那只是小事情……」
「小事?」玫君又有翻白眼的沖動,「那麼接下來的這一條呢?三年內不得結婚,否則將視同放棄兒子的監護權!」
「反正我也不打算在三年內結婚。」她一副無關緊要的表情,看得玫君好想扁她。
哼哼哼!好個沒心情,好個不打算,她咬牙切齒地想,就是這些讓她這個名律師英雄無用武之地!
「緗綾,我真搞不懂你!今天是他對不起你,不是你對不起他,你干嘛這麼委曲求全,讓他佔盡便宜?」
針對這個問題,她沒有馬上回答,臉上浮出一抹苦澀的笑意,眼光淒楚。
「在巴黎,通奸又不犯法,我能拿他怎麼辦?」
玫君張了張嘴,隨即又閉上。
她說得太過火了,緗綾表面上若無其事,其實受傷慘重呀。
她輕喟一聲,「緗綾,你後悔嗎?」
她深吸了口氣,方寸間仍有縷熟悉的疼痛在作祟,但她很快壓制下來。
「如果後海有用,我會後悔,但沒用,是不是?」她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既然這樣,就沒必要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後悔上。這句話你以前也問過,我的答案仍然差不多。與其後悔,倒不如用心去過每一天。我只想往前看,而不是屢屢回顧。不,我不要後悔。」
「就算他傷你這麼深?」
她再度深吸了口氣,「就算他傷我這麼深,我還是無法否認他曾帶給我快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