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靜這孩子聰慧可愛,被藥王立為繼承人,跟做為父親的他要診金只是虛應藥王立下的規矩吧,豈敢跟他獅子大開口?就算真想要什麼,為人父的豈有不盡力滿足孩子的期望?夏孟哲這麼以為,不以為意的點頭。
「只要靜兒能救得了謝大哥,為父什麼都肯給。」
「什麼都可以嗎?」姚靜天仙般純稚美麗的臉龐上,盈滿甜柔。
這時的夏孟哲一心急著要救義兄,面對親生骨肉嬌臉上的甜笑,更沒心思提防,忙不迭的點頭回答︰「什麼都可以。」
「那孩兒倒要好好想一想了!」姚靜美麗的丹唇浮上含帶深意的笑花,靈動的美眸微微眯起。
那笑,不知為何竟讓夏孟哲脊背生出涼意。
第一章
沁人心脾的香氣浮在淡雅的信箋上,那味道正如那秀雅字跡的主人給人的感覺,高傲美麗得如雪地綻放的寒梅,香冷在蕊、香冷入萼、香冷沁骨。
可惜李岩從來無心賞花。
他是無情的山岩,就算梅花開得再高潔、嬌媚也與他無涉,依然花是花,岩是岩,鐵石般的男子情懷不曾為多嬌的雪梅軟折過。
即使是此刻,那雙在信箋上來回梭巡的銳利、冷峻的深黑眼眸里也看不到絲毫情意,有的只是陷入深思的困擾,鷹翼般的雙眉往眉心夾緊,正反兩道意念在心頭交戰,去或不去都是個難題。
今夜戌時,寒潭相會,盡解君惑。
瑀字
信箋上梅花印記頂端的落款,如往昔的無數次般加深他眉間的皺折。
他當然知道「瑀」所代表的身分,丁瑀君三字有如落石重重的擲在他空蕩的心谷。
對于這麼一個以梅自居、人亦如梅樹般清雅秀媚的少女,好幾次不顧女性矜持向他示意,李岩非是完全無動于衷,而是諸多考量讓他始終無法接受她的情意。
但若要李岩具體答出諸多考量是指什麼,一時間也說不清楚。人與人之間的投契,冥冥中似有無形的線在牽扯,有人一見投緣,有人相處一輩子還是不得共鳴,他對丁瑀君始終存有一份戒心,相識五年仍然無法敞開胸懷對待。
是以,她或含蓄、或溫柔、或熱情、或大膽的追求一直令他頭大。及至沉埋在黑暗里的真相一點一點的透出光明,心中的懷疑也如漣漪般的擴大,李岩越來越確定他與丁瑀君是不可能的,再三婉拒她的情意,無奈她仍是苦苦糾纏,今早還遣人送來這信箋。
目光緊緊瞅著「盡解君惑」四字,李岩眉心的皺折更深。
丁瑀君知道什麼?
盡避搜尋到的線索都指向那人,但缺乏實際的證據,還只是他腦中的臆測。這讓他遲疑著是否能跟師妹講,沒想到這麼一猶豫,鍛金卻留書出走,說要到昆明去。
昆明。
擎天莊。
姚靜。
緊接著這名字閃進腦海的,是一張艷麗得令人幾乎睜不開眼注視的明媚笑靨。即使相識已有五年,即使兩人見過無數次面,每次見面時,他仍有種驚艷的感覺,腦子會剎那間變成一片空白,只能貪婪的汲取那驚人的美麗……
這意念帶來一陣心驚,李岩眉頭鎮得更緊,卻不舍揮開腦中嬌艷的倩影。
那清麗出塵的容顏可說是得天獨厚,比他這輩子見過的景物都要迷惑他,但最觸動他的是那雙美麗、慧黠的眼楮。多數時候充滿智慧,飽含著自信的光彩,但有時卻輕柔如一潭清水,澄淨得足以照清楚他的影像,讓他清楚看見潭眸里的自己那雙滿含渴望、痴情的……
用力甩頭,在答案躍上心頭之前,痛苦的將不該生出的情愫連同那道令他渴望的身影一並壓進心底深處。他現在沒空想那些,他必須弄清楚丁瑀君遣人送來字箋的用意。她真的能為他解惑嗎?或只是找借口見他?
隱約飄來的淡雅香息帶著一縷撩人心魂的魅力,然而,李岩嗅到的卻是危險的警訊。
他眯起眼楮,或許兩者都不是。
如果她要見他,可以大方的到笑天堡造訪,而不是約他深夜到荒僻的寒潭見面。至于為他解惑--又是解什麼惑!?
就算她知道什麼,也不可能跑來告訴他,畢竟事關她父親--
但如果兩者都不是,丁瑀君心里會是打什麼主意?
這是個陷阱嗎?
李岩搖搖頭。
如果是陷阱,也太明顯了。何況火雲掌威力極其霸道,憑他的身手亦難阻擋,對方沒必要勞師動眾的設下陷阱害他。
可丁瑀君為什麼大費周章的約他在寒潭相見?
他直覺到一定有她的用意。
是什麼?
絞盡腦汁仍是想不到答案,他不禁苦澀的想,這時候姚靜若在就好了。以他的機智、聰慧一定能看破其中的緣由。
姚靜……他閉起眼,在嘴里咀嚼著那名字,任甜美的感覺流遍全身,方幽幽沉沉的嘆了口長氣。
「少爺。」
溫厚誠懇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抬起眼皮看向來人,發現是稍早要侍僕請來的笑天堡總管李宜。
他微扯唇角,算是對老僕人的招呼。
李宜原是李家的僕從,是那年他姑姑嫁進笑天堡時,一並帶進來的老家人。
當時李岩才四歲,父母雙亡的他跟著姑姑嫁進呂家,很快得到姑丈呂笑天的喜愛,收為弟子,並傾盡所學教養他成人。
對李岩而言,呂笑天不僅是他的姑丈、恩師,兩人間更有著超過血脈親緣的父子親情。是以,對于恩師呂笑天之死,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查明真相,為師報仇。
如今,真相唾手可得,但仇人的武功令他望塵莫及,如何才能為師報仇,成了最大的難題。
他不怕死,卻不能白白犧牲,何況還有鍛金需要他照料。他原先打算將堡中事務交給李宜打理,便要追著鍛金到昆明找姚靜,先將鍛金的安危托付給謝家兄弟,再不顧一切的闖進影劍門找丁瀚霖問個清楚,現在卻被丁瑀君的信箋給打亂計畫。
他預料到此行的凶險,卻不能不赴約。或許是他仍存有一絲的僥幸,認為丁瑀君不會害他。而且他太想知道真相了,如果丁瑀君能為他解惑,證實丁瀚霖就是殺害他師父的凶手,並查明他殺人的理由,他可請出點蒼派掌門清雲道長主持正義,總比他貿然跑去報仇要有勝算多了。
一念至此,他迅速將手中的信箋慎重其事的封好,交代給老僕人。
「我必須趕去赴一個重要的約會。若我明日未能返回,請你將這封信交給擎天莊的二公子姚靜。」
他清楚此去若不能活著回來,信落到師妹鍛金手上,以她的個性,只怕反會惹來災殃。但若交給姚靜,以其聰明才智,必能尋著線索找到殺害他師父的真凶。
「少爺的意思是……」李宜是看著他長大的老家人,從他凝重的表情看出事情不妙,心里跟著急起來。
不願他擔心,李岩並沒有把此去會有凶險的疑慮托出,臉上仍維持一貫的平靜,聲音溫煦的道:「你只要照我的話做就好。李總管,我將笑天堡及堡主都交給你,要是遇到你無法解決的難題,可找姚靜幫忙。他跟堡主情誼交好,必然會看在她的面子上應允相助。」
「少爺為何這麼說?是不是這個約會有危險?少爺自己都不跟謝二公子商量後再赴約,還要老僕找人家?少爺,您別一個去,多找些人手,要不然讓老僕跟著也行。我這把老骨頭還耐得住操……」
「李總管……」李岩微微蹙起眉頭,深黑的雙眸往前一瞪,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成功的阻止了李宜的絮絮叨念。「你別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