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師叔身受凶手一掌,他的後背一定有留下掌痕。可是你們已經為他人殮,不然的話……」他傷騰筋的回答。
呂鍛金心頭涌上矛盾,如果要找出凶手,就得打擾父親的亡靈,她是否應該……
「駐留本堡的陳大夫與我一同檢驗過先師的遺體,的確在背心部位發現一枚掌印。我已經描下。」李岩的開口解決了眾人的難題。
「方便借我一看嗎?」姚靜問。
他看了他一眼後點頭。
就這樣,李岩扶起師妹,把前來拈香的眾賓客交給堡中的執事接待,領著清雲道長、姚靜與謝鋒鎏進議事廳,丁烜毅也厚著臉皮跟來。
李岩取出描圖給他們觀視,還將陳大夫召來。
「從掌印看來,可看出此人骨節粗大修長,而且是左掌。」清雲道長首先開口。
「這表示此人是左撇子。」丁烜毅說。
「未必。」姚靜搖搖頭。「如果限定在左撇子,可能反而著了凶手的道。這只表示對方是以左掌偷襲呂師叔。」
「一般人都會以自己慣用的手掌施力,不是嗎?」
姚靜似笑非笑的看向丁烜毅一臉的不服氣,語帶調侃的道︰「話雖這麼說,不過一名練武者右手拿劍左手使掌不算難事。譬如影劍門好了,我敢說丁少門主必然可以做到這點。」
他聞言語塞,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姚靜不再理會他,轉向陳大夫。「請將我呂師叔身受的掌傷描述一遍。」
「是。」陳大夫朝眾人拱了拱手,開始敘述。「據老夫與李少爺檢視,烙下掌痕的皮膚周遭有似火焚過的痕跡,燒傷直達內腑。老夫從未見過這種掌力,就好像手掌可以發出火,沿著血脈燒進人的體內。」
「有這種事?」清雲道長臉色一變,表情驚疑不定。「本座有次曾與呂堡主開玩笑的說,世間有所謂的寒冰掌,不知有沒有一種火焰掌。記得呂堡主當時曾神情嚴肅的告訴本座,世間是有類似火焰掌的武功,不過是叫火雲掌。」
「火雲掌?火焰掌?」呂鍛金皺眉苦思,為何她沒听過父親提起?
「他還說,火雲掌的武功秘笈是他師門的收藏,不過連他師父都不曾練過,因為這是一種極為霸道的武功,雖然與他師門的其他武功出自同源,卻不是一般人的體質所能練成,所以師門向來只收藏而不修練。本座後來問他該秘笈如今何在,他的表情轉為沉痛,只是搖頭而沒再往下說。」
議事廳里陷入短暫的沉寂,呂鍛金心頭充滿絕望,有種大海撈針的感覺,從未听過江湖上有人使過火雲掌,而知道火雲掌下落的父親又死在火雲掌下,她要怎麼找到這個使火雲掌的凶手?
「我看這件事……」清脆悅耳的嗓音有如在黑暗的心靈里劃亮火折子,將呂鍛金從悲傷的深淵拉回,陰郁的眸子緊跟著亮起光芒。
是呀,她怎麼會忘了姚靜的能耐?他是那麼聰明呀。那晚在樓蘭閣,他輕輕松松的便將她從一場惡劣的陰謀中拯救出來,沒讓她犯下更愚不及可及的錯誤。所以這次他一定也能查探出真相,助她找出殺父凶手!
「姚靜,姚靜……」她再也忍不住滿腔的無助與悲痛,不顧一切的撲向他,抱住他嬌小的身子,淚水決堤而下。「幫我,求求你,我現在只能指望你了。」
她悲戚哀痛的懇求令人動容,可被她突然抱住的人兒卻有些喘不過氣來,尤其被她臉上的淚水與鼻涕不客氣的糊了一身,姚靜的表情頓時哭笑不得。
最糟的還不是這樣,不約而同從兩個方位投射過來的殺人眼光足以將他凍成冰塊,他不禁要哀嘆自己是招誰惹誰。是呂鍛金投懷送抱,又不是他去抱她,謝鋒鎏與丁烜毅沒理由妒恨他呀。
可他們為什麼要妒恨他?姚靜慧黠的明眸閃過一抹了然。
「呂姊姊,妳先別難過,我一定幫你找出凶手。」他想將她推開,無奈她像軟骨頭般的捉住他不放,他只好輕喟了聲,任她抱住,開口對眾人說︰「以我們有限的線索想查出凶手的身分可說是困難重重,但並非不可為,畢竟我們手上的三條線索仍有作為。」
「三條線索?」謝鋒鎏一臉茫然,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有哪三條。
姚靜只是朝他一笑,接著道︰「第一條,擎天莊在當天于棋盤岩下捉到兩名配合凶手擾亂一堡一莊耳目的黑衣人,不過這兩人全是自湖廣雇來的殺手,並不曉得雇主的身分,我們循線追查看看可不可以從接頭人那里問出端倪。第二條,呂師叔與爹爹既然是師兄弟,他老人家就有可能知曉火雲掌的事,回去之後我親自跑一趟藥王谷。至于第三條……」
他將目光轉向清雲道長,「道長在與呂師叔約好往棋盤岩的前一晚遭人暗算,以致無法成行,依我之見,道長可能是中了某種毒。此毒能讓道長在毫不察覺受,卻只昏迷了數日,而不至于喪命,足見下毒的人只是想阻止道長前往棋盤岩,並無取你性命之意。道長可從這方面調查,看是何人有此本領潛入戒備森嚴的點蒼派,連功力深厚的道長都察覺不到對方的侵入,還不知不覺的著了他的道。」
「無量壽佛,本座會盡力而為。」他垂下目光,表情凝肅。
笨蛋!我是在暗示你的徒子徒孫里有叛徒!憑你這個臭老道,就算盡十倍的力也不見得能查出個……臭氣!姚靜在心里罵道,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道長既然這麼說,我等就翹首等你的好消息。」他揚了揚眉,總算能略略推開呂鍛金涕泗縱橫的臉顏,看進她眼中的淚霧迷茫。「呂姊姊,李大哥,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你說。只要是你講的,我跟師兄一定全力配合。」此時的呂鍛金拿他當救星看待,只要他說的話都當成聖旨。
「是這樣的。」姚靜以眼神示意謝鋒鎏靠過來些。「為求以後我們能合作無間,在下建議擎天莊與笑天堡結成同盟。以後只要笑天堡有困難,擎天莊定然會全力相助,反之亦然。不曉得呂姊姊與李大哥是否願意?」
「這……」呂鍛金猶疑的看向師兄,見李岩不像有反對的意思,于是道︰「姚靜,你這個建議當然好,我眼下是六神無主,只能指望你了。」
「呂姊姊快別這麼說,只要有用到我們兄弟的地方,我和大哥都會全力以赴,咱們現在是同病相憐。笑天堡因為呂師叔的身亡,你跟李大哥得挑起堡中的事務,肩上的責任重大;而擎天莊在家父進藥王谷之後,所有的重擔都交給大哥和我。咱們四人之前都不曾擔過這樣的重任,以後得互相切磋、扶持,讓笑天堡與擎天莊繼續屹立不搖,甚至比以前更好。」
听他這麼一說,呂鍛金與李岩悲憤的心情都被激起雄心萬丈。他們不能讓父親、師父一手創立的笑天堡敗在他們手中,一定要找出凶手,光耀門楣,以安慰老人家在天之靈。
「姚靜,你說得好極了。我們就請清雲道長見證我們的結盟,從今而後,笑天堡與擎天莊互相扶持,如兄如弟。」呂鍛金擦干淚水,眼中充滿決心。
有了奮斗的目標後,喪父之痛仿佛能稍稍減輕些,她注視向姚靜沉靜美麗的容顏,心里仍有種驚艷的感覺。他是那麼美麗,美得讓人仿佛只要瞧著他,就可以把所有的憂傷、疑慮全都拋去。她忍不住想著,如果能常常看著他的臉,依偎著他香軟的身軀,也許她就可以不那麼悲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