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什麼?又不是沒吻過。」嘴上雖說得輕佻,但伍諍還是乖乖地離開那張椅子,退到沒有威脅性的距離。
他沒追過女生這麼難追的,明明對他有意思,卻開口閉口就是要他閃遠一點,害他只能用這種玩鬧的方式拉近兩人的距離,既要積極進取,還得小心別超越了她的底線,以免她退得更遠。
問題是那些似有若無的踫觸非但沒辦法稍微滿足他,反而讓他的滿腔欲火更加增長,都快把他給燒焦了。天曉得管它什麼辦不辦公室?只要她答應,他隨時都可以一口吞掉她!
偏偏……伍諍真的很想嘆氣。她什麼時候才肯大方接受和他兩情相悅的事實呢?
他的話勾起了數日前的回憶,紀向曉臉上的紅潮好不容易稍稍褪去,不一會兒,又難以抑制地灼燒起來。
那是吃完羊肉爐的隔天,他踏進她的辦公室,無視于她刻意擺出的總監威嚴,手中拿著一台數字相機,還用會讓人有所誤會的語氣說他握有她那一晚的照片。
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昏睡中被拍了果照,但下意識卻又不願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她半信半疑地主動靠近,想看清楚他手中的相機窗口,卻只看到自己一張又一張熟睡的臉。
在還沒決定要生氣還是要笑時……她就被吻了。
紀向曉抿緊了唇,即使是回想,當時的感覺彷佛還殘留在她的唇瓣上。
不只是嘴唇輕輕地相踫,那時他完全取得了主宰的地位,強悍地托住她的後腦,吻得她全身虛軟,只能攀著他的臂膀,任由他將她的氣息完全吞噬。
在他結束那一吻時,她的手還是緊緊抓著他不放,因為她的雙腳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
「那是你設計我的,不算!」全身肌膚因憶起那一吻而起了一陣輕顫,紀向曉不敢再想,用反駁來訓斥他,也阻斷內心希望能再被他擁在懷里的渴望。
「不然你要怎樣的吻,你說。」伍諍翻眼。明明她也很享受,在嘗過和他接吻的滋昧,她怎麼還忍得住不跟他去約會?
答了就等于主動跳進他設的陷阱,紀向曉才沒那麼笨。
「出去,你待太久了。」雖然他部只待個三、五分鐘,但頻率一久,難保秘書不會覺得詭異。
唉,下逐客令了。伍諍暗暗地嘆了口氣。
「今晚有沒有空?」每一次臨走前,他都會問這句。
將發順過耳後的手指正好來到他剛剛吻過的位置,紀向曉動作停住,想到他的吻,想到他在她的耳鬢廝磨,早就潔楚應該拒絕的回答竟然說不出口。
為什麼他不懂得放棄?她都說得那麼潔楚,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真的會堅持不住……
她垂下眼,深吸口氣,再抬頭看他時,那抹無助與脆弱已經掩去。
「好,八點樓下見,約會的地點由我決定。」
一樣在晚上八點,一樣她找了借口要楊先生先離開,不同的是,這次是由她開車,目的地是一間高級的法國餐廳。
將車鑰匙交給服務生代停,紀向曉領先走進餐廳,自在大方的儀態顯示出她有多麼適應這種貴氣逼人的環境。
「先生,我們這里必須要達領帶才能進入。」然後.如她預期的聲音存背後響起。
她緩下腳步,卻沒有完全停步,刻意忽略心中那股刺痛的罪惡感,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紀小姐,」服務生上前喊住她。「那位先生說他和您一起來的。」
「哦。」她輕輕應了聲,像是記起某樣被她遺忘的小東西,不疾不徐地走了回來。
她以為她會看到一張火冒三丈的臉,但看到她折回來,他只是對她挑了挑眉,輕扯他的襯衫衣領,表示他少了領帶。
「他們不讓我進去,要不要換一間?」他輕松的態度,就像只是遇到客滿被拒這種稀松平常的事。
為什麼他不生氣?就算不知道她是故意在羞辱他,被人擋在門口的不甘心,應該也會多少讓他變了臉色呀!但紀向曉郁悶地發覺,變了臉色的人反而是她自己。
對上他那雙仍然只有寵溺的深幽黑眸,紀向曉藉由拿東西的舉止別開了眼,怕如果再讓自己曝露在他的注視下,強烈的自我唾棄會讓她接下來的事完全進行不下去。
她從手拿包里拿出一條領帶,遞給他。
伍諍靜靜地接過,退到一旁的鏡子前,慢條斯理地打著領帶。
在她突然答應要和他約會時,他心里已經多少有底,當她下了車,像個女王般昂首闊步地走進餐廳,他對她的意圖早已了然于心——她想用活生生的現實,殘酷地讓他徹底死了這條心。
伍諍調整領結,從鏡子里看到站在一旁的她,眼中流露出自責難過的眸色,然而當他回頭時,卻是看到一個冷淡傲然的冰山美人。
好了嗎?她用眼神無聲地詢問。
保在胸口的悶怒無法醞釀成咆哮,只能化為呼息,緩緩地吐出。他對她氣不起來,想到她被逼到只能用這種傷害他、也傷害自己的拙劣方法,怒火轉眼間被心疼覆蓋。
他知道她不是嫌貧愛富的人,會這麼做,是因為害怕,怕他的動機不純,怕他有朝一日會因為兩人的差距離開她,所以她寧願不要開始,用盡方法想將他這個不速之客從她的生命中趕出去。
他懂她的顧慮,但不代表他認同她的想法。如果不去試,又怎麼會知道那是先見之明或是杞人憂天?
用這種方法就想將他擊退?太可笑了!伍諍徽微瞪起眼,雖然舍不得氣她,但被人這樣陷害,還是讓他感到很不爽。
抱歉,他伍諍別的不行,就是隨機應變的本事特別強,沒錯,他是沒來過這種地方,但不代表他會手足無措到落荒而逃。
將怒氣全部壓下,他唇角微微勾揚,邪魅地凝睇著她。他會讓她看個清楚,在她面前的他,是個多麼值得她放膽去愛的男人!
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紀向曉全身不由自主地竄過一陣顫栗。眼前的他和那個會暴躁跳腳的大男孩判若兩人,他那深不可測的雙眼,讓她看不透是喜還是怒。
這種無法掌控的未知局面不是她所熟悉的,被他看得心慌,彷佛年幼的是她,年長的是他。
「我好了,走吧。」他朝她伸出手,自在得不像是第一次踏進這間餐廳。
紀向曉將心里的不安隱藏得不露痕跡,把手放進他的大掌中,在他溫暖的執握下,更加映襯出她的手有多麼冰冷。
入了座,侍者送上菜單,點菜不是難事,但只有男方手上那份菜單才有注明的高檔價位,絕對會讓沒有心理準備的人坐立不安。
這一點,她失望了,即使他曾咋舌,也掩飾到完全讓她看不出來的地步,還會和她討論哪一道菜好吃、值不值得點,看起來……挺興奮的。
她只好將希望寄托在下一波的攻勢里一一看到侍酒師朝他們這一桌走來,紀向曉找回了一些信心。這時候她已經顧不得心軟了,到現在還沒見到預期中的正常反應,讓她開始浮躁,變成坐立不安的人反倒是她。
「Bonsir,歡迎兩位蒞臨本餐廳,請問今晚想要點什麼樣的酒搭配您們的餐點?」可能因為她是常客,也可能是侍酒師閱人無數,早已在瞬間判斷出誰才是掌控者,在征詢時,他只看向紀向曉。
紀向曉對伍諍笑了一笑。「你決定。」然後示意侍酒師將酒單拿給伍諍。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這並不像在夜店點調酒那麼簡單,不同的食物必須用不同的酒來搭配,其中更有產地、年份、口昧等細微的分別,如果硬要不懂裝懂亂點,只會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