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輕搖著頭,眼光真摯。「母親也沒怪過您。她說,您有您的責任,就像她有她必須負起的職責一樣。這是你們的命運。」
是啊,命運。
黃帝苦笑。
這是他當年沒有執意留下似水的原因。他必須尊重她的決定,就像她尊重他一樣。
可是,命運是多麼殘酷啊,無情地殘害軟弱的人們。他們就像蛛網上的小蟲,無論如何掙扎,都逃不過被吞噬的命運。
「父親……」初月怯怯地喊了聲,黃帝的心情因這句甜蜜的呼喚而放松,緊蹙的俊眉舒展開來。
他慈愛地看著女兒,微微一笑。
「孩子,你母親把你教養得很好,我以你為榮。」
初月沒意料到他會這麼說,心里一陣歡喜,孩子氣地笑了。
黃帝對女兒寵溺地一笑,牽著她的手,到一旁坐下。
「路上辛苦嗎?」
「還好。」初月倚著父親微笑道。
「風後已先遣人把風雲陪著你去救芔的事告訴我了。孩子,你真是勇敢。」他贊嘆道。
案親的稱贊令初月雀躍不已,臉上閃著興奮的紅暈。
「這是我的職責。倒是風雲,不怕危險地陪著我……」
初月提到風雲時,眼中異樣的光彩,及害羞的語氣,沒一樣逃過黃帝的觀察。
對于風雲,他亦是十分喜愛,並不排斥他再度成為他的女婿。如果風雲能替他妥善照料初月,多少能彌補他對初月的虧欠。
他看好這樁婚事。風雲不像他當年有那麼多顧忌。他並非風族的繼承人,妻子又已去世,大可以拋開一切,跟初月回到鳳族。
再說,鳳族在他的保護下,不必再過封閉生活,所有的生活習慣,在未來都會有所改變,不會委屈風雲。
「風雲是個優秀的孩子。」黃帝進一步刺探初月心意,只要她表示對風雲有好感,他會立即著手安排婚事。
「嗯。」她甜甜地一笑,雙頰紅似朝霞。
「你喜歡他?」
案親溫和的詢問,令初月情不自禁地吐露出對風雲的情意。
「一路上我們同甘共苦,我漸漸體會到當年母親喜歡上父親的心情……」
「孩子……」黃帝慈愛地握住她的手。「風雲是個好對象,你不會後悔的。」
「嗯。」初月很高興父親認同風雲,但仍掩不住心里的羞澀,埋在父親懷里撒嬌。過了一會兒,她才略顯憂慮地道︰「我見過蚩尤。這個人不好應付。」
「我知道。」黃帝的神情轉為嚴肅。「跟九黎族的幾次戰事都進行得不順利,不過最近有所轉變。之前蚩尤利用連年霪雨不斷,放火燒林,再命令手下穿那身奇怪的戰甲,趁著嗆人的煙霧出現時,制造妖魔影像嚇人,取得優勢。我方最近已勘破他的詭計,加上天氣轉為干燥、酷熱,蚩尤的那套辦法派不上用場,上次的攻擊行動,我方有極大的斬獲。」
「這麼說,再過不久,天下又可以太平了?」初月希望地道。
「但願如此。」黃帝眼中有著同樣的渴望。「百姓受苦太久了,他們渴望和平的到來。戰場上的戰士都想要回家,我希望能一舉打垮九黎,盡快把這場戰爭結束。」
「嗯。若有需要鳳族效力的地方,初月願意盡一切力量幫忙。」
「好孩子。」黃帝的眼光流露出欣喜。
「對了,有件事想請父親幫忙。」
「什麼事?」
「我的侍衛隊長舞陽,在風雲俘虜我時與我失散。風雲說,她跟著力飆回來了。」
「風雲不是去找力飆了嗎?」
「可是我……」初月心里浮現不安。照理說,她該信任風雲的,不知為何,心里卻生出一層憂慮。
「別擔心。」黃帝拍撫著女兒的手安慰。「你要信任風雲。若是他要不回舞陽,我再出面吧。」
「謝謝父親。」初月如釋重負。
「說什麼謝?」黃帝感嘆地道。「未能盡案親之責,看著你長大成人,一直是我的遺憾。能為你做任何事,都能令我感到快樂。」
「父親……」初月感動地擁住他。
「乖孩子。」黃帝摟了女兒良久後,又道︰「明晚我召見了幾個主要部落的族長,到時候將你介紹給大家。」
「嗯。」
「現在去我為你準備的營帳歇息吧,你也累了。」黃帝愛憐地牽著初月到她的營帳,小兔和鳳族的其他侍從已在那里等待她。
見她們都安頓好,黃帝才放心離去。
初月等到黃昏時,風雲才回來。
苞在他身後的人一見到初月,立即沖入她懷里,淚花亂轉,哭得像個孩子。
「舞陽……」初月又驚又喜,被舞陽哭得手足無措。
舞陽向來堅強,以前別說掉滴淚了,連沮喪的表情都沒有,怎會哭成這樣?
「發生了什麼事?舞陽,你別淨是哭,我都被你哭得心慌意亂了。」她不斷拍撫著她的肩安慰。
「我……」舞陽吸了吸鼻子,勉強壓抑住滿腔的委屈,試著扯出個笑容,但不太成功。她扁了扁嘴道︰「我見到你太高興了嘛!」說完,又浙瀝嘩啦地哭了起來。
初月從小苞舞陽一塊兒長大,怎會不知道她的個性。
舞陽變成這樣,一定有蹊蹺。
她狐疑地瞄起眼,看向風雲。
風雲心里正感到懊惱,初月的眼光令他更加心虛。他模了模鼻子,俊眉微蹙,表情為難。因為不曉得該從何說起,更不曉得說了之後的結果,他只好轉開臉,躲避她。
「只是因為這樣嗎?舞陽。」初月困惑地瞪了風雲一眼,見從他那里得不到答案,干脆直接問舞陽。「還是你真受了什麼委屈?告訴我吧,舞陽。咱們是好姊妹,有什麼事不能說的?就算我無法替你討回公道,還有別人可以幫我們呢。我跟你說,我父親是黃帝,他會為我們做主。」
舞陽听到這里,悲從中來,哭得更傷心了。
積壓了太久的委屈和憤怒,在遇到至親的人時,再也控制不了,如山洪爆發般宣泄而出。
初月摟住她坐下,讓她哭個盡興。再看向門口時,發現風雲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開了。
她蹙了蹙眉,心情被舞陽的淚和風雲的離去,攪得一團混亂。
第十章
最糟的事終于發生了。
風雲好說歹說,仍說服不了怒氣騰騰、一逕逼他交出舞陽的力飆冷靜下來,只好領著他來到初月的營帳,讓事實說明一切,沒想到反而讓自己陷入苦境。
昔日柔情蜜意的愛人鐵青著臉對他,顯然舞陽已經把事情的經過,一字不漏地告訴她了。
「初月,你听我說……」風雲急著想解釋,不願領受她眼中的寒意。這件事明明跟他無關嘛!
「你騙我!」曾經滿載綿綿情意的眼眸,如今卻盛滿怨恨和心痛。「你說舞陽不會有事的,你說力飆會照顧她的,結果呢?傷害舞陽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力飆!」
「初月,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風雲試著安撫初月夾雜著自責的憤怒,其實若不是舞陽自己跑掉,情況不會這麼糟。但他若敢這麼說,只會讓初月更生氣。
「你一句不知道就算了?你曉不曉得舞陽受到多大的委屈!」她在他面前揮舞著拳頭,發泄心里難以言喻的憤怒。
「我知道……」他忍氣吞聲著,明白初月正在氣頭上,他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我會想辦法……」
「風雲,別跟她廢話。舞陽在哪里?」
力飆的大嗓門一響起,風雲就知道事情要糟了。果然見到初月俏臉繃緊,神色強硬起來,原先還只是燒著小火焰的雙瞳,如今卻燃起森林大火了。
深澈、寒冷的雙瞳帶著戒備和刺探看向力飆,力飆還不知大難臨頭,不知死活地威脅道︰「快把舞陽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