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很好的女人。」
「我了解。」心頭再度螫痛了起來,初月不自禁地嫉妒起風雲口中的好女人,卻又為自己有這種想法感到羞愧。
她怎麼了?竟無端起了嫉妒之心,這一點都不像她。
「我們成婚不到一年,她就死了。」基于某種連他都弄不清楚的理由,他沖動的想將埋藏已久關于妻子的回憶,一古腦地向眼前認識不到一天的異族美女傾訴。
「她長得十分美麗,或許不及你,卻是黃帝最美麗的女兒。當黃帝和父親說定這門婚事,指定將她許給我時,我覺得好驕傲。因為黃帝選的不是我其他兄弟,而是我,這道理你明白嗎?」
「你覺得自己受到黃帝重視?」初月揚起黛眉詢問,晶燦的眼楮閃過一抹深思。
「我以為你很喜歡你的妻子。」
「我當然喜歡她。」風雲月兌口而出,困惑地看她一眼,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個美麗的女子,溫柔又順從,我沒有理由不喜歡這樣的妻子。」
「不,我的意思是……」初月欲言又止。老實說,對男女之間的情事她不是非常了解,只是鳳族少女常會聚在一起討論哪位祭司最英俊、迷人,她約略捕捉到女孩間羞怯中夾帶著喜悅的微妙心情。
對于鳳族女孩而言,第一次是很重要的,有權利選擇她們心儀的祭司進行交配。
初月從小也被這樣教導著,加上母親常在她耳邊訴說著她生父的事,那時她眼中浮起的某種渴望,唇邊帶著的滿足笑意,要讓她明顯感受到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快樂的。
就像舞陽的母親如花和大祭司。
每當兩人的眼光交會,某種欣悅的情感便會從兩人眼中迸射而出,越過他們之間的人群,傳遞向彼此。
盡避大祭司基于職責,沒法時常陪伴如花,如花卻以溫柔的深情等待。十數個寒暑之後,當年初見時的鐘情依然在心底繚繞,無怨無悔地守候這份感情。
當她從母親哪里听說如花和大祭司之間的情愫,也曾經在心里憧憬、向往過,幻想有那麼一天,她將遇上一個能令她意亂情迷的男人,心甘情願地付出所有的情,只求燎燒出纏綿一世的記憶。
初月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重新定在風雲臉上,他俊朗的五官引起她一陣怦然心動。
他或許不及大祭司俊美,但眉目間的剽悍俊朗,另有一番動人感覺。回憶起他在她耳際的舌忝吮,初月的心跳得更快,嘴巴也發干了起來。
「你怎麼不說話了?你剛才是什麼意思?」風雲欣賞著她臉頰上冒出的兩團紅雲,心里感到不解,納悶著她臉紅的原因。
「嗯……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些水?」她不好意思地請求。
「好。」
原來是口渴。
風雲心里略感失落,他似乎期待她的另一種渴。
將水遞給她,看著她優雅地啜飲陶碗中的清澈液體,風雲同時感覺到口干起來。
在鳳族族長將碗交回給他後,他順便替自己倒了碗水,就唇飲下。
初月柔女敕的臉蛋再度火辣一片,風雲跟她共用同個碗的影像,令她呼吸困難。
她半垂下眼睫,掩飾心里的慌亂。
「鳳族長,你是否願意接續我們之前的話題了?」風雲懶洋洋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初月飛快地偷覷他一眼,他嘴角往上揚起,似笑非笑地,看起來十分邪氣。
少女的羞澀令初月有些遲疑,最後還是鼓起勇氣面對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恢復之前的澄靜。
「你不是基于對過世妻子的喜歡,才跟她成婚的。」她大膽地陳述。
風雲有些意外,深思了一會兒才回答︰「我跟她在成婚之前只見過一次面,是在一項慶典上。那時候她還是個孩子。」
言下之意是不能指望他對個小孩產生任何感情。
「氏族跟氏族之間的聯姻,多半是為了彼此間的利益。我跟過世的妻子即是這種情況。」
「可是彼此之間沒感情,會過得開心嗎?」初月質疑著。
「開心?」風雲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還好啦,沒什麼不開心的。大家都是這樣過。只要妻子做好自己份內的事,不讓丈夫操心,大家都會很開心的。」
風雲的話對初月而言是陌生的,盡避大祭司跟她講述過外頭世界的一些觀念,包括妻子和丈夫這些名詞,但有些事連鳳族的大祭司都不是十分清楚,自然無法教授給她。
「你們那里不是這樣嗎?」風雲問。
初月搖搖頭。
「鳳族沒有婚姻觀念,男人與女人結合,純粹為了繁衍後代。但盡避如此,對每個鳳族女人而言,第一次的結合是十分慎重的,她們可以挑選心儀的祭司完成這件事,不像你們為利益結合。」
風雲听得一頭霧水,只是瞧著初月要求解釋。
初月卻是微笑,將話題轉開。
「我听說男人不只有一個妻子。」
「大部分的男人能養得起一個妻子就很不得了了。」風雲以一種詼諧的口氣道。
「只有族長會有比較多的妻子。像我,只娶過一個妻子而已。」
「她過世後,你都沒有再娶?」
「嗯。」風雲隨口應道,他已經太縱容自己沉溺在過往的回憶中,決定該是導正自己行為的時候了。
「說夠我的事了,也該談談你。你叫什麼名字?」
「初月。」
「初月。」風雲將這兩個音節含在嘴里品味一番後才吐出,組成的溫柔聲調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深深揪住初月的靈魂。
「很美的名字,像天空中最初的一彎新月一般迷人。」風雲贊嘆,深炯的眼眸熾熱地梭巡著初月精致美麗的臉龐,再次感到心動神搖。
他很快做了個深呼吸,制止腦子里的胡思亂想,決定盡快完成正事。
「我在想你是否願意跟我去見黃帝。」
初月按捺下心中的渴望,盡避黃帝可能是她的生身之父,她也很想見到他,但有些事她不得不考量。她冷靜地看向風雲,低聲道︰「我已經是階下之囚了,你還問我?」
「沒有你的合作,這次的旅程會很辛苦。初月,我並不想傷害你,才將話說得這麼清楚明白,為的就是避免彼此的困擾。」
他認真的眼神,讓初月相信他的誠意,同時也明白誠如他所說,兩方若不能誠心合作,只會造成彼此的困擾。
「風雲,盡避我有意跟你合作,但有些事仍不能不詳加考量。我芔舅舅為了這次和九黎族合作已在涿鹿做客許久,他的安危是我首要考慮的。」
「你的意思是……」
「在我跟你走之前,我們必須通知芔舅舅離開,否則等到蚩尤知道你我達成協議,芔舅舅的處境堪慮。」
「我明白。」風雲攢起劍眉。
謗據派在蚩尤境內的細作回報,鳳族的確派了名長老級人物跟蚩尤打交道,初月並沒有騙他。
「這事我可以安排。等我們回到營地,我可以要──」
「不行。」風雲話才說到一半,初月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蚩尤那邊一定有貴方的細作,所以你們才會知道我去見蚩尤的事。同樣地,貴方這邊難保沒有蚩尤的探子。這次在半路攔劫我的行動,搞不好已讓蚩尤察覺。」
「不可能。」風雲搖搖頭。「這次任務是由家父親自交代下來,我和力飆一接到命令,立刻率領手下秘密上路。除了黃帝、家父和力族長外,沒人知道我們的任務。」
「就算如此,蚩尤的人馬迎接不到鳳族的人,還是會起疑的。萬一我跟著你回營地的事被人知道,難保不會傳到蚩尤其中,那我芔舅舅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