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天香眨著綿密的睫羽,光燦的眸子里浮現一抹恍然大悟。「我明白,原來你是閑不住。這樣好了,我幫你向皇兄討份差事。」
「不用了,我有自家的事業可打理。」戰雲連忙推卻,他才受不了官場里的繁文縟節。「天馬牧場名下的產業遍關外,和關內大商賈來往密切。家父年事已高,該由我打理了。」
「說來說去,你就是要回去。」天香氣得嘟起嘴來。「天香,你講理點。」
「哼,你現在又嫌我不講理了!」天香白著臉,惱怒地瞪他。「我就是要不講理怎樣?成親前說得好听,成親後一切都變了!你是不是掛念著你家里的美婢,才急著想回去?」
「你怎麼這樣說!」戰雲對她的有理講不清,感到有些厭煩。「我說過心里只有你,為何還提從前的事?」
「不是我愛提往事,是你太教我失望。也不想想那個白霜還曾想殺我呢,天知道那里有多少跟你相好過的姑娘對我恨之入骨。你硬拉著我回去,不是要我送命嗎?」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你一根寒毛。」
「這麼說,你會十二個時辰都在我身邊保護嘍!那跟我們在京里有什麼不一樣?不如免了一趟千里跋涉之苦。」
「天香,你……」戰雲還待多說,天香卻固執地不願再談這事,跑回房中沐浴。
當夜,他們夫妻並不像以往一般享盡魚水之歡,反而背對背地睡過一夜。
天香心里難過,這是他們成婚後第一次爭吵。戰雲則氣悶得沒心情哄她重修舊好,更加深兩人之間的隔閡。接著幾日下來,天香委屈憂悶,戰雲抑郁寡歡,安平侯府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
第八章
天香趁到武威親王府里時,向夢依大吐苦水。
「才成親沒多久,他就這樣待我,人家好難過。」
「天香,你別傷心了。」夢依軟語相勸。「這事不能全怪戰雲,換做是你,也會想家,何況戰雲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以裙帶關系獲得的榮祿,難免會讓他心生疙瘩,總不如祖傳家產,靠自個兒力氣養家活口吧?他是真的愛你,才想用自己的力量供應你日常花費。有時侯,你也要體諒他一下。」
「可是,可是他……有好幾天對我不理不睬!」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原來她最在意的是這點。夢依莞爾。
「你總要給他台階下,讓他得以矮段跟你道歉。你一副高高在上,戰雲想重拾以往的溫柔,對著你一張冷臉,再火熱的心也會變冷嘛。」
「是嗎?」天香睜著純真的美眸,向好友尋求建議。見夢依一派篤定,成婚後體貌更加的嬌媚豐盈,顯是受到夫婿極盡榮寵,心里便信了一半。
只要看到朱麒面對愛妻時,那份愛到心里、疼在眼里的模樣,便知道當今的武威親王妃有多受夫婿疼愛了。
「當然是。男人嘛,就是吃軟不吃硬。你跟他硬踫硬,等于自己找委屈嘛。」
「重要的是軟中帶硬,硬中帶軟。」夢依一副經驗老道樣。「人家說︰柔能克剛。可是柔也要柔得有格調,不能他說往東,你便不敢往西。又有人說︰聲音大者贏。但聲音太大,也會把他嚇跑。」
「好難喔。」天香一副有听沒有懂,逗得夢依格格嬌笑。
「夢依,我們同時成親,為什麼你懂這麼多?」天香納悶。
「還不就是多問多看嘛。像我哥哥嫂嫂,楚大哥和疏影,郭冀和青黛,從他們身上都可以學到一些。尤其是郭冀和青黛,像郭冀這麼強硬的男人,還不是在青黛講情論理的溫柔中化為繞指柔?我呢,是綜合嫂嫂的媚功、青黛的柔功,以及楚大哥的寵功……」
「等等,為什麼你會提到行雲姐夫?什麼叫寵功?」天香听得一頭霧水。
「你沒發現盡避疏影聰明絕頂、活潑靈動,但只要楚大哥一個眼神看過去,她便會顯得特別溫柔乖巧嗎?」夢依眯眼向好友笑道。「那是因為楚大哥對她呵寵備至,她曉得這世上再沒有任何男子,能像他一樣包容她、寬待她。他對她越寵愛,她便加倍尊重他,不敢搗蛋。」
「原來如此。」天香恍然大悟,笑得直打跌。「沒想到有這招。那芙蓉公主的媚功又怎麼說?」
「嫂嫂是媚骨天生,她只要朝我哥哥拋那麼一眼過去,保證哥哥連骨頭都酥了,哪還發得了脾氣?」
「你就是用這幾招對付麒哥的唷,怪不得他會對你這麼服服帖帖。難以想像幾個月前,你們還是對見面就吵的歡喜冤家哩。」天香取笑道。
夢依臉一紅,嬌媚的杏眼里有一絲得意。「是啊,現在我把這幾招教給你,就看你會不會用了。」
「唉,我還是無法融會貫通哩。」天香搔頭苦笑。「我看我干脆用哭功好了,哭得唏哩嘩啦,戰雲自然有理由來安慰我了。」
「哈!這招也有效。」夢依喜孜孜地同意,很高興又學會另一招馴夫秘訣。不過,哭也要有技巧吧?她正傷著腦筋,思考哪種哭法最能打動朱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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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過後,戰雲跟天馬牧場的高總管待在書房里,兩個大男人不曉得在說什麼悄悄話,天香則待在房里生悶氣。
夢依要她找台階給戰雲下,問題是對著那張擰額蹙眉、活像她欠了他多少銀兩的酷臉,她想擠出個笑容也有心無力。
這個臭男人,成婚前對她甜言蜜語,說得天花亂墜,沒想到為了樁小事,竟對她冷淡至此,教她如何不心灰意冷?
天香越想越難過,對著窗外的圓月,心里更添淒涼。想及初成婚時,兩人有過的甜蜜,相對于今夜的形單影只,難怪她會心生幽怨。
算了,她一個人在這里怨個半死,也沒人理會。天香干脆摒退侍女,上床睡覺。
可是才沾上枕頭,淚水便如涌泉般冒了出來,她抽抽噎噎地蒙被大哭,心中的幽悶更甚,越覺得自己可憐。京城里多少俊雅的貴族公子想攀上她,她卻自找罪受,看上戰雲這個粗魯的男子。他從來沒吟過一首詩送她,陪她花前月下談心便說悶,倒是跟高總管在書房里談了一夜就不悶。這家伙,太不可原諒了!
如果當初沒被他擄去,就不會被他的吻和霸道、粗魯的挑情迷得神智昏亂,把心目中的理想夫婿形影給抹得不見了,只剩下他放蕩不羈的形影。即使嫁不成杜玉笙,她天香公主也不必自貶身價嫁他嘛!嗚……還是玉笙好,柔情似水、俊美溫文,瞧他對新晴有多好,為什麼她會這麼命苦,嫁給戰雲這種壞蛋?
腦中努力拼奏玉笙的形象,不知怎麼地,卻老見戰雲那對閃著邪惡的眼眸似笑非笑地嘲弄她。走開,她要想的人不是他,走開!
「天香……」戰雲不知什麼時侯回房,才剛上床便听見天香悶在被子里的聲音,嚷著什麼走開走開的,她就這麼氣他,氣得不許他上床?
戰雲納悶著,月兌掉鞋子,爬到床中央,俯視嬌妻在被下一聳一聳的身子。
「你壞蛋,壞蛋!」
一聲聲夾帶著幽怨抽泣的叫聲,從被里傳出來。戰雲听了一怔,隨即笑了起來。他記得那日在賀家花園找到她時,她一邊哭泣一邊喊著他名字,小嘴里委屈地吐著咒罵,其中便有壞蛋這句。她會的罵人字句不多,翻來覆去便是那幾句。
柔情自他心里升起,他俯摟住被下的身子,將鼻子埋進露出被外的一叢秀發里。
那股泛著牡丹幽香的甜郁氣息,搔弄著他的。兩人冷戰了五天,雖同睡一床,他卻礙于男性自尊,不肯低頭。每夜里挨挨踫踫著天香嬌軟的身軀,有好幾回他險些忍不住想跟她燕好,最後是牙根咬緊,匆匆起就要跑到房外,才沒做出讓他泄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