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會沒錢吃飯,然後像娘親的會四處打零工只求衣食溫飽,最後弄壞了身子,撒手人寰,留下孤苦無依的小男孩流離失所。若他沒伸出援手,這樣的結局他可以預見,因為他經歷過,他再清楚不過!
霍戎緊緊握住串,全身因狂肆的怒意隱隱顫抖。為什麼這些男人都如此沒有擔當?只要肯做,甚至挑糞拉車都掙得到錢,有人逼他們一定要走上絕路嗎?卻因為不得志,卻因為遇到困難,就選擇自己一走了之,他們只是放不段!
他不是這麼沒用的人,他也不會讓自己成為這麼沒用的人!即使必須泯滅天良,他也要讓自己功成名就,他絕不會步上父親的後塵,他會讓父親知道,是遺棄他們的他無能,他會讓父親後悔當初的選擇,選擇走上絕路的人分享不到他的成功!
突然自後環住的擁抱讓霍戎狠狠一震。她在做什麼?她也像她爹一樣無所不知嗎?她受盡家人寵愛,在她眼中,他很可悲嗎?
「放開!」他不需要她的同情!
「不要……我答應過你的。」茱萸抱得更緊。「輪到你了,我要幫你。」
她不知道他過去究竟經歷了什麼,但她不想看他那麼痛苦。他不想說沒關系,但至少、至少別把苦澀積壓在心底,他可以對她發怒、對她大吼,做什麼都好,就是不要自己背負了一切。
「幫我什麼?你又懂什麼?」霍戎攫住她的手,將她拉至面前,森冷低咆。「你受盡端木一家疼愛,親生父親又是尊貴的王爺,你根本沒吃過苦!」
他在遷怒,他知道。但他克制不了,今天歷經的事太痛,那些被勾起的回憶太黑暗,他需要宣泄的出口。
為了飛黃騰達他用盡心機,但他是對的嗎?他一直壓制不理的良心,會不會有一天狠狠反撲?他努力堆砌的台階是扎實的嗎?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崩毀,讓即將攀頂的他摔得粉身碎骨?
他怕,怕他使盡一切城府,仍無法扭轉既定的命運,怕自己最終也會走上父親那條路!
茱萸咬唇忍住不哭,還擠出笑容,伸手溫柔地捧著他的臉。「我可以讓你知道什麼是疼愛,可以幫你分擔,你可以把苦加到我身上。」
那無私的溫柔注視灼痛了他,無法面對自己的悲慘,他只能選擇傷害她。
「就連這樣也行嗎?」用力將她推躺榻上,邪惡地壓覆著她,他用極盡冷狠的言語想嚇得她落荒而逃。「若我說需要泄欲來排解郁悶,你肯給嗎?只是而不給任何名分,你肯嗎?做不到的事別信口開河!」
發怒吧,痛罵他是混帳吧,這樣他的心就不會那麼痛,他就不會再因她的愛而時時億起良心的存在,更不會再受到良心的譴責。
「我肯。」她卻點了點頭,即使眼兒泛淚,唇兒顫抖,凝視他的目光仍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那眼神直透進他的心里,將他的心撕裂。他明明是要遺棄良心的,為什麼她不放過他?為什麼不干脆讓他墮入魔道?
「這樣你也肯?人好也該有個限度!」他怒喊,已無法再面對她,撐起身子就要離開,卻被她勾住頸子,他的唇被一抹溫軟覆住。
那暖柔的觸感雖輕,卻將他激狂的動作完全頓住。
霍戎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近在眼前的綿長羽睫。她很害羞,很緊張,眼睫不住輕顫,但她的情感毫無保留地透過吻傳遞給他,平撫了他疼痛的心。
他該推開她、遠離她,但他的身體卻違背了他的思想,大掌反而托住了她的後腦,將她吻得更深,誘她為他啟唇,讓他品嘗她的甜美。
清醒時就已難以抗拒的美好,在酒力渾沌時,推拒她更是成了難如登天的艱巨任務,加上她的主動、她的溫柔與包容,他的理智一點一滴地逐漸瓦解。
怕他恢復自制,茱萸羞怯怯的手探進了他的衣里。
未經人事不代表不解人事,在爹的書房里她找到的不只是三十六計,如爹說的,她很聰明,她只是太過心軟,有一些事,她並不如他以為的那般「純潔」。
酒後吐真言,即使是他一時激動所說出的氣話,她都會當真,只要能讓他宣泄荷在心頭的苦,任何方法她都會試。
她紅著臉,輕輕吻上他的頸際,軟女敕的唇辦順著他的脈搏蜿蜒而下,直至被她拉開衣襟而的結實胸膛,進行著最生澀也最艷媚的誘惑。
下午被強硬壓下的火苗,只是成了余灰,並未真正熄滅,如今在她的煽風點火下,立刻變成燎原大火。
早在之前,他們就有太多的機會可以逾矩,全是因為他的自持與掙扎,才會至今仍什麼都不是。
但此時他的自持已然棄守,他的掙扎也已拋諸腦後,過往殘忍地在他眼前重演一回之後,他需要溫柔慰藉,而她願意給予。
明天醒來後,他定會懊悔不已,如今在酒力以及她柔媚的召喚下,他只能淪陷。
陷入最甜美也最殘酷的深淵。
第7章
當翌日霍戎醒來,他只覺得痛不欲生。
宿醉的頭痛,痛恨自己做出無法挽回的錯事,最痛的,是她的反應。
她若無其事般,跟之前的沈靜溫雅並沒有什麼不同,彷佛他昨天沒有任何失常,仿佛他昨天沒對她做出任何舉止。
而他,直至此時才知道自己是個如此怯懦又沒有擔當的男人,他無法對她做出解釋,竟也就利用她的溫柔包容,故作無事。
他無法正視她,只能以拚命趕路當成回避她的借口,速度比他預估的還快,傍晚時他們已來到京城近郊的村落。
不想披星戴月地趕進京城,而且也該傳遞訊息好讓主子有個心理準備,也或許潛意識中他還想拖延重擊她的時刻,于是霍戎決定在村莊落腳,先聘快驛前往順王府通報,待明日再進京讓他們父女相會。
結果夜間奔回的快馬卻讓他的計劃大亂──王爺得了急病,恐怕撐不過今晚!
這個惡耗迫得他們快馬加鞭,用權勢逼夜間禁行的守城人破例,在三更時分趕到了順王府。
整個過程茱萸都沒有真實感,她只是依著他的命令而動,被動地趕路,被動地踏進那座富麗堂皇的順王府。
她的親生爹爹快去世了?她不是準備來跟他相認的嗎?為什麼變成要來與他訣別了呢?茱萸感受不到悲傷,但她的心空白一片,只覺得茫然,只覺得措手不及。
這里的一切對她面言都是陌生的,就連直用怨恨目光瞪她的女人她也不認得,但她沒有心力去觀察這里的人事物,她必須去見她的爹爹,陌生卻又和她有著濃厚血緣的爹爹。
奢華的寢房被藥味染成一片死亡氣息,茱萸才剛靠近榻邊,就從那人的氣色看出他只剩一口氣了。
「王爺,大小姐回來了。」霍戎單膝跪下在王爺耳旁稟報。
他擔任的是使武動劍的職責,傷亡早已見多,但看到平常健壯的主子突然被死亡召喚,這種世事無常的無奈讓他心情也不禁沉重。
原本氣若游絲的順王爺聞言,勉強地睜了開眼。
「琤……琤兒……」就連半睜眼瞼都好似耗去他所有的力氣,他仍掙扎著,舉手想要握住朝思暮想的女兒。
她知道她本名叫龐琤,霍戎告訴過她。
茱萸咬唇,上前握住了那只費盡力氣卻只能抬起些許的手。是惻隱之心嗎?為什麼她明明不認識他,她的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涌了上來?
「你還活著……太好了……」順王爺努力聚集渙散的目光,想將這個好不容易尋回的女兒看進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