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難道我是這麼死心眼的人嗎?」遠鵬抗議道,「只是這麼多年來,我跟啟華已經不像以前那麼親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曉得……」
「‘溝通’這個字眼你知道吧?這種事除了攤開來談外,沒有其他辦法了。」
「這我也知道。」遠鵬無奈地爬了爬頭發,道理他都懂,無奈就是開不了口。
這幾日來,他遵照爺爺的命令前往公司了解情況,啟華雖不至于事事掣肘,但明顯的不是很歡迎他。他也想跟啟華攤開來談,表明自己並無意跟他爭經營權,但總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永清也了解遠鵬的難處,他這個人是十足的悶葫蘆,惜言如金,要他進行這種「唇舌」運動,實在難為他了。
「你現在知道自己的毛病了吧?就是嘴巴不伶俐。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因為你缺乏愛情的滋潤。像我啦,以前不也是笨嘴笨舌的?但一遇到秋蕙,嘴巴就像涂了蜜一樣,自然甜了起來。所以你只要好好談一場戀愛,心情一好,保證舌粲蓮花。」
永清的這番話令遠鵬不禁莞爾。他還真會扯,從溝通問題可以扯到愛情的滋潤,還敢說自己笨嘴笨舌,誰不知永清以前在學校時,還是辯論社的社長,人緣好得令人稱羨。
「這樣好了,明晚到我家吃飯,我給你好好教育一下。」永清提議。
「你們夫妻倆還在新婚期間,我去打擾不好吧?」遠鵬猶豫地說。
「你這人的毛病之二,就是太替人設想。」永清教訓道,「我會開口邀你,自然是不怕你打擾。來不來,你直說無妨。」
「我敢不去嗎?」遠鵬苦笑道。
「嘿,我是請你吃飯,又不是要你請客,不準答應得這麼不情願。」永清霸道地說。
「是,我是心甘情願,十二萬分願意到貴府叨擾,現在你滿意了吧?」
「才說你拙于言詞呢,馬上給我顏色看了。別忘了,六點半等你吃飯,不準遲到。」
「好。」
罷結束和遠鵬的通話,永清立刻轉向秋蕙道︰「你打個電話,的紫珊明晚來我們家吃飯。」
「你打什麼主意?」秋蕙一臉狐疑地問。
永清摟住老婆,笑得像只狐狸,「我打的自然是光明正大的好主意。若不是紫珊是你的好朋友,氣質、容貌又教我欣賞不已,我才舍不得把遠鵬條件這麼好的單身漢介紹給她呢!」
「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也喜歡紫珊。」秋蕙懊惱地瞪了丈夫一眼。
「問題是,秋明和紫珊認識一年了,結果呢?」永清攤攤手,臉上表情顯得很無辜,「既然紫珊對秋明不來電,何不讓她試著和遠鵬交往看看?遠鵬的條件可是沒得比,英俊瀟灑、事業有成這些外在條件先不提,難得的是他吃喝嫖賭樣樣都不沾,像這種十全十美的男人要到哪里找?」
「顧永清,我怎麼不知道你有當媒婆的天賦?遠鵬是給了你多少好處,要你把他夸成這樣?既然他十全十美,為什麼至今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秋蕙不服氣地問。她大哥秋明的條件也不差,連他都打動不了紫珊的心,遠鵬憑什麼能?雖然他的確很不錯,英俊瀟灑,而且富男性魅力,但問題就在這里,一個年輕有為、條件上選的男人,為何迄今仍是單身?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地方。
對于妻子的疑問,永清的回答是一聲無奈的長嘆。
「遠鵬的確有毛病,不過是心病。初戀失敗,令他耿耿于懷,所以將自己埋在實驗室里,再也不肯談論感情的事。」
「這世上還會有這樣的痴情漢?」秋蕙不信地斜睨著老公,「既然他還念著前任女友,你憑什麼保證他可以跟紫珊真心誠意的交往?」
「就憑他們倆在我們喜筵上互看彼此的眼光。」永清理直氣壯地說。「你那天也看見了,他們眼中有著對彼此的憐惜和欣賞。況且,遠鵬早對那位前任女友傷心失望透了,人家現在是他的表嫂,而且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你說他還能怎麼樣?他不是余情未了,而是被傷得太重,對愛情有些又愛又怕而已,加上這幾年遠鵬所有心力都放在課業、工作上,這才無心發展男女之情。現在好不容易讓我發現他有了動心的對象,我這個做好朋友的自然要全力促成,你對紫珊不也存著同樣的想法?」
「可是你也曉得紫珊很脆弱,經不起傷害。大哥當初說要追她時,我也是小心翼翼地囑咐,不準他傷害紫珊。當年紫珊突然休學,全家移民英國時,我就在懷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及至後來她返國,我們因工作上的關系再度踫面,我更加肯定紫珊當年一定出事了。以前她雖然文靜內向,但還不至于封閉到這種地步,她很容易跟人交心的。可是現在她卻小心翼翼地保護起自己,只要有男人靠近,便會縮進保護殼里。我看得出來她害怕男人,不願讓任何人太過接近她的心,就算是對我也是有所保留。我識相地不談過去,因為我看出她心靈飽受創傷,再也承受不起任何逼問和打擊了。」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這點嗎?」永清輕拍著妻子的肩說道,「就因為憐惜紫珊,才更要撮合她跟遠鵬。以遠鵬的理性,絕不會去追究紫珊的過去,只會更珍愛她;何況遠鵬自己也有一段難堪的過往,不願讓人觸及。最重要的是,這是我十年來頭一次看到遠鵬眼里因女人而散發光彩。如果我們給他和紫珊一個機會,說不定能將兩個封閉心靈、不快樂的人,變成幸福的伴侶。」
「真的會這樣嗎?永清。」秋蕙像是被說服似地抱著丈夫的手臂,「你保證結果會像你預料的這樣樂觀嗎?」
「我無法保證,不過我知道如果我們不試的話,紫珊和遠鵬會沉浸在各自的痛苦中無法自拔;而如果我們幫忙的話,他們說不定能一起擺月兌過去,創造快樂的未來。」
秋蕙咬著下唇,腦里的思緒翻騰不已,但最後她還是決定打電話邀紫珊過來。她和永清所做的,不過是替兩人制造個機會而已,至于會不會有什麼發展,還要看遠鵬和紫珊是否有緣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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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紫珊直接趕往秋蕙和永清的公寓。
離他們婚宴那晚也有十一、二天了吧,紫珊心里仍殘留著遠鵬的影子。
這期間,她和秋蕙的大哥秋明一起看了一場電影、一出舞台劇。秋明為人幽默有禮,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無法像遠鵬那樣觸動她的心,教她既渴望又害怕。
他們不過是相處了一晚,正確的來說,是兩個半小時左右。其中獨處的時間,也只有四、五十分鐘而已,但感覺卻像認識了一輩子般熟稔。
會是因為眼光的接觸嗎?
紫珊向來害怕和人目光對視,她認為那是一種非常親密的行為,仿佛借著眼神的接觸,就能看透彼此的靈魂。正如某位詩人所說︰「目光是無聲的言語,它像風一樣自由,無法拒絕,也無法邀請。」它傳遞了最初的訊號,而這最初的訊號給她的感覺,卻是那麼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加上他將她摟進懷中安慰的舉動,以及看著她進屋,直到她在二樓房間窗口朝他揮手道別,才開車離去的體貼,更深深打動她的心。
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不符合她心中理想男人的典型,也難怪她會暗自思慕,情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