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地走上前細看,才發現這盆七色鳶尾蘭是放在炕桌上。灼熱的溫度自石砌的炕桌上傳觸陶盆,莫非就是這高于屋外的熱度,讓七色鳶尾蘭仍開得如此絢麗?
她大感有趣。
回頭再看皇帝,發現他臉帶憂色,而那群喋喋不休的御醫仍然廢話個沒完,不由得煩燥起來。
「喂,廢話說完了嗎?別妨礙我替太後治病。」她不客氣地插嘴道。」
好無禮的態度!除了皇帝以外,每個人都抽一口氣,眉頭緊蹙。
正因御醫的一番話而感到六神無主的皇帝,看向她自負的臉容,一咬牙,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反正御醫都沒希望了。
「好,你幫大後看看。」
「嗯。」疏影笑開臉,慎重地點點頭,排開擋路的御醫,很快來到太後床前。這一瞧,心中先涼了一半,俏臉不由得染上愁郁之色。
她雖想幫太後治病,卻沒料到老太婆病得這麼厲害,一張臉蒼白若紙,連絲血色也沒有,而鼻息也是出者多,進者少。她微蹙黛眉,謹慎地伸手搭在她的脈搏上,冷不防被太後皮膚上傳來的冰寒刺骨感覺驚得打了個寒顫。
御醫說太後全身僵寒的話一點也沒夸張,而她的心跳亦非常緩慢,有歸于無的跡象。疏影仔細診察太後的身體,發現在胃部、心口猶有溫熱。
「太後是什麼時候發病的?」她開口詢問。
「大概是一個月的事,當時只是受了點風寒而已,怎知會越來越糟。」皇後苦笑道,眼光不滿地朝那群御醫飄過去,瞧得他們個個低下頭。
「如果只是風寒,不可能會這樣。」疏影凝聚功力,以搜脈大法將內息注入,逐一探明。
太後體內像一座冰冷、無生氣的空城,隨著她的熱息注入,僵白的皮膚漸漸有了生氣。就在她內力直達太後的胃經時,感到一股不尋常的騷動,心中一東,冷銳的眸光先掃向那盆七彩鳶尾蘭,才轉向御醫們。
「太後的病勢一開始便是這樣,還是有什麼不同?」
皇帝看了一眼為首的御醫,示意他回答。
「最先的診斷的確是風寒癥,我們立刻以對應的藥主處治,而太後的貴軀也日漸康復,為調養太後得病時虛弱的體質,大家一致決定用固本培元的藥膳調理。哪知不過幾天,太後卻嚷著全身發冷,經我們進以溫熱的食補略有改善,但沒多久又發起病,如此周而復始,每況愈下。」御醫慚愧的回答,冷汁直流。
「除了這些外,就沒再吃其他補品了嗎?」疏影沉吟道。
「這個嘛……」御醫們面面相覷,倒是皇後的眼光遲疑了一下。
「記得太後感染風寒沒多久,宮中送進西域的名產火龍果。皇上听說這火龍果十分珍奇,具有溫補延生的效益,送來一顆給太後嘗鮮。」皇後答道。
「原來如此。」這回答印證了疏影心中的猜疑。綜合這些跡象,她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沒錯。
「若我預料的對,那七彩鳶尾蘭並不是一開始就就在室內吧?」
眾人听她突然提起不相干的話,不由得臉帶困惑。
「那盆花……」皇後本來想問那花和太後病情有什麼關系,便從對方睿智深沉的眼光中,看出她此話不是隨口問問,連忙召來太後的貼身宮女詢問。
「那盆南詔國進貢的七彩鳶尾蘭,太後一見便十分喜歡。但由于天氣轉冷,七彩鳶尾蘭日漸枯萎,太後召來內侍詢問,才知此花生長于濕熱之地,不耐北地干寒,逐命人送到屋里,借著炕桌燒著的熱氣護養此花。」
這花是太後吃火龍果之前還是之後送進來的。」疏影追問。
「是之後一天吧。」
「我明白。」疏影收回按在太後脈門上的手,臉上露出篤定的神情。「我已查出太後的病因。」
「什麼病因?」皇帝著急地問。
「听說南方有一種毒蟲,形體非肉眼所能看見,性喜濕熱,畏干寒,寄生在植物中,吸其熱氣以存活,七彩鳶尾蘭的產地就是這樣的濕熱之地。我看多半是那毒蟲隨著這盆七彩鳶尾蘭來到宮中,恰逢這些日子天氣寒冷,七彩鳶尾蘭的根部不如原生長地時那般濕熱,那毒蟲使另覓宿主。此時太後因服用了火龍果和其他的溫熱補品,身體處于適合毒蟲生長的養成狀態,故而毒蟲乘機鑽入太後體內,吸收太後的體熱。御醫們不明原因,只以為太後被寒氣侵入,自然拼命開些溫補的藥方。也幸好是這樣,否則太後在被這毒蟲吸盡體熱之後,最後身體冷得像根冰棍了。」
听完疏影的分析後,眾人臉上皆露出驚訝至極的表情,料不到眼前眼眸善睞、嬌美動人的女娃,會有這般的見聞和醫術。皇後更是激動地拉住她的手,著急地問︰「那可有救治太後的方法?」
「這個嘛……」疏影正在思索時,便听見其中一名御醫興奮地發表高見。
「既然咱們先前的溫補藥方救了太後,不妨如法炮制。」
「不行!」疏影斬釘截鐵地搖頭,「那只能治標而不治本。況且這毒蟲還有個棘手處,它通常是雌雄同體,萬一到了它產卵的季節,受害的可不只太後一人,若造成大規模的傳染,那就麻煩了。」
皇帝听了一驚,他可怕死得很,慌忙問道︰「那愛卿有根治之法嗎?」
「不是沒有,不過……」她似笑非笑地瞅了皇帝一眼,充滿譏諷的眼光看得他不自在起來。
「妹妹快說吧,別吊我們胃口了。」皇後抓著她的小手,熱切地催促。
「我乃一介平民,擔不起皇後這麼稱呼。」語音雖然冷淡,卻沒有撥開皇後的手。「這毒蟲極端畏冷,我是想到一個人,練有曠世絕學寒冰掌,若能請她跟我配合,必能一舉消滅太後體內的毒蟲。
「愛卿快說,朕就去請這個人來。」皇帝討好地道,卻只換來疏影不屑的冷哼。
「我才不敢請她,此人生得美艷絕倫,萬一皇上色心又起,硬要把人留在宮內,我可對不起人家的夫君。」
這話听得皇帝臉上一片熱辣,皇後連忙打圓場。「聖上是仁君,不至于做出這等事。」
「那新晴被留在宮里的事又怎麼說?」
「妹妹放心,只要太後康復,哀家保證一定送妹妹出宮,讓妹妹得償所願。」
「有皇後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疏影說完使要御醫先開幾帖極熱的藥方讓太後服用,補充太後失去的體溫,然後寫了封信,請皇後派人送往定遠公爵府。
「家姊目前在定遠公爵府作客,只要看到這封信,她會立即隨皇後的人進宮。」
皇後接過信,隨即命令親信的內侍趕往定遠公爵府。
第十章
「大姊。」疏影親熱地擁住嬌艷無比的無情。
「你這個丫頭找我來做啥?」無情拜見過一臉驚艷表情的帝後,溫婉地向妹妹問道。
疏影將無情帶進太後寢宮,將醫治的方法娓娓道出,「那只毒蟲現下被我困在胃部,我會以內力護在太後的心脈,而你從胃經切入,利用寒冰掌的掌氣在胃部周圍稗冰牆,阻截毒蟲月兌逃,務必要將它殺死。」
「我明白了,可是這樣一來,不會對太後的身體造成影響嗎?」
「放心好了,等毒蟲一被困住,我會用烈陽掌修復太後體內的遭寒氣分割的損傷。不過這一切必須等到陽氣最弱、陰氣最盛的寅時方可進行。」
無情點點頭,在太後寢宮中的小榻上閉目調息,一直等到夜色深沉,寅時來臨,才和疏影坐上太後的大床,將那具冰寒的身體扶坐,手掌輕貼向她月復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