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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一個老公 第12頁

作者︰岳盈

「你對他們這麼了解?」郭冀狐疑地問。

他無法理解那種感情。盡避讀過元好問的「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但是他放蕩不羈的心,從未為任何女子停留,無從領會歡樂趣、離別苦,甚至痴兒女的心境。世間女子個個嬌媚,而他只是只采花的蜂蝶。如今,他終於遇見個他想獨佔的女子,而這女子的心中,卻存在另一名男子的形影。他不滿地瞪進她眸子里,她的沉默刺痛了他的心。

突然,他從那雙晶瑩的烏眸里,看到兩簇渴望的火焰在燃燒,直燒進他心里。青黛眼中的溫柔細訴著亙古流傳的真愛,涓涓滴滴地流進他心坎,引起他心中對這種感情的好奇和渴望。兩人的視線無言地交纏,暖洋洋的情感潮流在彼此心里互相匯流。郭冀驚奇地發現,充盈在心中的甜美感覺,便是令人百轉千回、放心不下的愛戀。

於是他知道,不管他離開青黛有多遠,他會一直掛念著她。漸冷的熱血再度加溫,他湊向她,深情地捕獲她女敕紅的粉唇。

尚未分別,他已經開始想念她了。

「給我時間。」他說,卻沒道出要做什麼。

青黛迷蒙地注視他,芳心顫抖,迷失在他幽深熱情的烏眸中。

※※※※※※※※從揚州一路北上京城,下船乘馬直驅外城南門永定門已是數日後的黃昏,郭冀趁著天色昏暗,潛往位於王府井大街的定遠侯府。

越接近自家巍峨的大門,郭冀心中越有近鄉情怯的感覺。他的眼皮狂跳,直至看到富麗堂皇的定遠侯府正門口掛上數盞白紙糊成的燈籠,懸在胸口的心倏地停住,咚的一聲下沉成孤子的悲哀。

漆紅大門上貼的白紙黑字,是斗大的「嚴制」。

他的父親世襲定遠侯……

冰冀偉岸的身軀搖搖欲墜,他用力曲指成拳,控制住幾乎要淹沒他的悲痛,繞過與大門相連的琉璃影壁上面鐫嵌著他們郭家的紋飾麒麟獸,從後牆縱人。

他先回到居處雲風居,茂林修竹依稀如故,郭冀卻喪失了以往豪氣干雲的飛揚心情。他父親死得太突然了,他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潛入房中,坐在慣常沉思的扶手椅上,直到夜晚的暗黑吞噬掉白日的最後一絲光華,照明用具一盞盞點亮時,才模黑找了件白衣換上。這是他至少能為父親做的,郭冀苦笑地想。

由於鮮少在家,他甚至不知道服侍他的小廝阿明是不是可靠。寧知遠三代都在郭家當總管,知遠更是繼他退休的父親寧福接掌郭府家務已有六年。也就是說,寧知遠對郭家的了解,遠勝他這個半年前才返京的游子。

案母在,不遠游。他根本不該在父親生病時到武漢去,才會讓寧知遠有可乘之機。現在他該如何?

冰冀閉目沉思,感覺到夜漸漸深沉,心中的哀戚終致淹沒他所有的理智。再怎麼說,他都該先去見見父親。

冰冀離開雲風居,在漆黑的夜色掩護下,來到設在大廳的靈堂。他躲在西面的窗口向內窺視,發現有兩個僕人在靈堂守著。他暗忖要如何支開兩人,潛人靈堂。

就在這時候,腳步聲自大廳側門響起,三名穿著白色喪服的女子先後走進。為首的女子眉目如畫,嬌娜無力地被身後的兩名丫鬟扶住。

「夫人。」

冰冀听見兩名僕人對那名女子恭敬的稱呼,暗暗驚奇。母親死後,父親並沒有續弦,只納了幾名侍妾,何來夫人的稱呼?他凝神注視那名年輕女子,記起是曾見過幾次的父親侍妾林氏。

寧知遠曾告訴他,林氏是父親在他返京前一年新納的侍妾。他記得出發往武漢時,听說林氏懷了身孕。他當時並沒有特刖留意,現在想起來,不由得把眼光投注在正從丫鬟手中接過香祭拜的女子腰身上。

平坦的小骯,不見任何孕婦該有的凸出。

「夫人,小少爺還在屋里等著呢,靈堂的事就交給他們吧。」林氏身旁一名伶俐的丫鬟勸道,她點點頭,在兩名丫鬟的攙扶下從進來的側門離開。

冰冀心生懷疑,暫時打消潛人靈堂的念頭。穿過花園小徑,來到父親侍妾居住的後院,他瞧見林氏一行人進人芙蓉閣,緊跟著悄無聲息地潛人。

林氏走進客廳,吃了一碗丫鬟奉上的補品後,便走進里間。郭冀耐心地守在窗抬下,一株芭蕉掩在他身前。

「我這幾日乏力得很,夜里小少爺若餓了,就叫女乃媽來喂,不用送進來了。」林氏抱著一個小嬰兒走到外頭的客廳,將孩子交給丫鬟後,示意兩名丫鬟離去。「讓我靜一靜。」

丫鬟們朝與芙蓉閣相連的屋舍行去。郭冀看見林氏在桌邊坐下,支著下顎不知在想什麼,她粉頰微紅,杏眸含春,不像是文君新寡的哀戚。

冰冀正晴感懷疑時,一個白衣大漢走進芙蓉閣。淡淡月光下,照出來人文雅的相貌。

是寧知遠。

這下郭冀更是震驚,怎麼也沒想到寧知遠會跟父親的小妾有私情。

「遠哥。」寧知遠才剛合上房門,林妍馨立刻投進他懷里。

知遠輕輕地推開她,「妍馨,我跟你說過幾次了,小心隔牆有耳。」

「你放心好了。丫鬟被我遣走了,不會有人听見的。」

「還是小心點好。」知遠神色稍霽。「我可不想功虧一簣,到樓上說。」

妍馨無奈,只好順從地跟隨他走進里間,登上到二樓的木梯。

冰冀按捺住滿腔的怒火,腳尖輕蹬,上了二樓的前廊,伏在窗口,弄濕糊紙偷窺。

寧知遠顯然和林妍馨早有私情,一到樓上,林妍馨嬌柔的身軀立刻投人他懷里,再也不肯離開。

「遠哥,我好怕。」妍馨抽抽噎噎地道。

「怕什麼?」知遠吻了吻她的頓安慰。

「老爺子……」

「他又不是我們害死的,有什麼好怕?」知遠嗤之以鼻。

「話雖這麼說,但若不是你向他傳達少侯爺的死訊,他也不會一口氣梗住,就這樣死了。」

「妍馨,他早就該死。多行不義必自斃,那是他該得的下場。若不是一年半前他強納你為妾,拆散我們兩人,我們早就是對恩愛夫妻了,你也不用忍辱侍奉那個老色鬼。」知遠說得咬牙切齒。

冰冀听得驚愕不已,他怎麼也料不到寧知遠和父親之間竟有這樣的仇怨。

「遠哥,他既然死了,你就別再恨他了。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父親……」

「我沒有這樣的父親!」知遠突然推開妍馨,向來儒雅的俊臉顯得猙獰可怕,額上的青筋凸出,一雙狹長的鳳眼透射出凌厲的仇恨光芒。

冰冀臉上的表情不比他好看多少,連番听到的秘辛震得他思緒大亂。他怎麼也想不到知遠會跟他有血緣上的關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遠哥,別生氣了。」妍馨溫柔地從他身後摟住他,柔頰緊貼住知遠繃緊的背肌。「都是過去的事了。好歹這些年來,他待你還不錯。」

「哼!那是因為郭冀離開他,他膝下空虛,才拿我代替。這些年來,他待我就像僕人一般,幾曾有過骨肉親情?一年半前,他更不顧我的懇求,納你為妾,從那一刻起我便恨他人骨。」知遠越說越恨,聲音淒厲了起來。

「他已經死了。」妍馨嘆氣道,「一切的仇恨也都該隨死亡結束。」

「還沒了結。」知遠緊蹙著眉。「郭冀生死未卜……」

「你不是跟老爺說他死了嗎?」妍馨驚訝地道。

「我知道他病人膏育,才故意拿話嚇他,沒想到他那麼不禁嚇。」知遠陰沉地轉過身,妍馨被他的表情嚇得身軀一顫。「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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