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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才微亮時,雲鳳就起床了。
她在床上輾轉了一夜,共斷斷續續地睡了一下,昨夜的記憶啃蝕著她,教她全身火熱,心頭漲滿委屈。
她不知道東方逸究竟是著了什麼魔,竟會那樣對她。他的嘴、他的手,像是燃著火焰般炙燒著她的肌膚,讓她下月復升起一股燥熱,竄流全身。
而最不應該的是,他竟然侵犯了她。
他踫觸了從未有任何男人侵略過的處子禁地,掠奪了只有他才有資格專享的甜美,可是那得在他們成親之後才能這麼親密。他不該迫不及待地想佔有她,即使是在酒醉之時。他這麼做,教她以後有什麼臉面對他?
而最可惡的,就是他有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說不定待會醒來後,壓根兒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卻教她一個人在這里羞愧得要死。
對!他一定會忘記,所以她也不該記得,就讓她把這件事當作從沒發生過!可是,她做得到嗎?
雲鳳輕嘆了口氣,看著昨夜擱在桌上的文房四寶,那原是她昨晚在等待東方逸尋歡作樂回客棧前,打發時間用的。
他應該沒有召妓吧?否則也不會回客棧之後還對她……雲鳳羞紅了臉,不敢再想下去,帶著滿身的燥熱走出房門,希望能借著清晨的涼意冷卻心頭的火熱。
她一出房門,就瞧見在外頭走來走去的人。
「雲虎,這麼早起?」她訝異地問。
趙雲虎先是愣了一下,見到是她後,臉上立刻堆滿笑容,但雲鳳總覺得他的笑透著幾分狡詐,教她放不下心。
「大哥,你也這麼早起?」
「是啊,我睡不著。你呢?」
「我……我有話要告訴大哥。」雲虎的表情神秘兮兮的,「是這樣的,昨夜我跟客棧里的其他客人聊了一下,結果打听到華山一帶果真有白鵰出沒。」
「這事逸哥早跟我提過了。」
「是呀!不過,那些人告訴我,白鵰最常在清晨時于華山北側的雲台峰出沒,所以我想,或許那里就是它們的巢穴。我昨夜本來想立刻告訴大哥的,又怕時候太晚,大哥已然歇下,可是心中又老記掛著這件事,因此才會一大早便在大哥門外盤桓。」
「你說的是真的?」雲鳳興奮地問,沒想到才抵華陰縣就打听到這件事。
「愚弟豈敢欺瞞大哥?雲虎知道大哥心系雲鳳姊的下落,所以便迫不及待地來稟告大哥。」
「那……我們快去告訴逸哥。」
「古皓說東方兄昨晚喝醉了,只怕要晌午過後才會醒呢!」
「這可怎麼辦才好?」
「不如我現在就陪大哥前往。」
「現在?」雲鳳訝異地揚起眉。
「是呀,我擔心再晚一點就不一定找得著那群白鵰了。除非大哥想等到明天。」
不,她一刻也不能再等了,雲鳳蹙眉深思。經過昨夜的事之後,她怎能甘心繼續當雲龍?
天知道逸哥還會做出什麼事來,他對自己的態度若即若離,似愛似恨,有時候恨不得把她推得遠遠的,有時候又將她抱得緊緊的不肯放。
或許逸哥對她產生了愛意,只是他以為她是個男人,所以才會表現得這麼古怪。他渴望她,然而在世俗禮教下,那又是絕對不道德的,因此他才會……那麼痛苦。她不忍心再看他痛苦下去了。
「好,你等我一下。」
雲鳳轉身回房,信手拿起毛筆在紙上寫著——
逸哥,我和雲虎到華山雲台峰找姊姊。
她放下筆,取了披風後,走出房門和雲虎會合。
雲虎領著她到馬廄,兩人策馬離開華陰縣,朝城南的華山前進。
太陽已高高升起,雙人雙騎在山徑上奔馳,雲鳳從沒騎過那麼遠的路程,不由得感到有些疲累。
「雲虎,還有多久才會到?」
「大概得再騎上兩刻鐘吧,而且到時候我們得棄馬步行。」
「雲虎,你似乎對山徑很熟,你來過華山?」
「來過兩三次。」
雲鳳不由得感慨地望著比她還小一歲多的堂弟。雲虎今年也才十六歲吧,卻已跑遍大江南北,反觀自己,長年困坐在長安城里,連龍鳳山莊都鮮少離開。
她不知道自己是幸福,還是不幸。雖然表面上被當個男孩般養大,實際上還是受到女人的待遇,甚至不若潔玉自由。
餅了兩刻鐘,雲虎在一處石屋下停了下來,他下馬協助雲鳳將馬匹系在樹下。
「得從這里上去。」他說。
雲鳳望著陡狹的山徑,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大哥,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是不是她看錯了?她怎麼覺得雲虎的眼中有一絲譏刺。她搖搖頭,跟著雲虎的腳步上山。
走了大約一刻鐘後,雲鳳就覺得雙腳乏力,她隨即以師門心法調勻真氣,沒多久,腳步就輕快許多,立刻跟上雲虎。
一線陽光自陡狹的山徑外透射進來,雲鳳用手遮住迎面而來的烈陽,發現自己已站立在一處平坦的山崖上。
「這是什麼地方?」她訝異地間。
「你瞧,」雲虎將她帶往山崖邊,指著東方道︰「那里就是鵰群出沒的地方。」
「哪里?」她疑惑地凝神眺望,除了翠綠的山巒外,什麼也沒瞧見。
「那里啊!」
她的眼楮突然捕捉到天邊的白點,那個就是嗎?
「雲虎,是不是那個?」她側轉過身想問雲虎,眼角的余光卻瞄到他正伸出手掌推向自己的後背,連忙閃開。
「雲虎,你在做什麼?」雲鳳訝異地瞪著他。
雲虎被她這麼一問,有些愣住了,就在他躊躇著是否該再度下手時,從他們上來的山徑中又走出了一男一女。
兩人朝雲虎點點頭。
「雲虎,他們是什麼人?」雲鳳就算再蠢,也感覺得出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們是……」雲虎陰陰地一笑。
「我們是來送你歸西的。」獐頭鼠目的中年漢子陰狠地說。
雲鳳心頭一驚。「雲虎,這是怎麼回事?我從來沒得罪過你,你為什麼要加害于我?」
「誰叫你是趙家的繼承人呢﹖」他憤恨地說,「我爹跟你爹同父所生,憑什麼你過得像個錦衣玉食的王子一般,我卻只是個平凡的商人之子?」
「雲虎,你這麼說並不公平。爹對二叔向來不薄,而且你們家也很富裕。」
「可是卻比不上你在龍鳳山莊所過的日子。」雲虎不屑地悶哼,「我們吃的、用的、穿的,沒有一樣及得上你,再加上我爹向來儉樸,日常生活便是只求溫飽而已。我才十三歲就跟著爹跑遍大江南北做生意,可是你十七歲了,還在山莊里養尊處優。」
「雲虎,你怎能因為這樣而恨我?其實我是羨慕你的,你可以游遍大江南北,不像我整日被關在莊里。」
「你說得倒好听!」雲虎不快地怒喝,「不過,我當然不是因為這麼簡單的理由而怨恨你,其實是因為你不但毋需努力就能擁有龐大財富,並且還能娶得潘潔玉這樣的如花美眷,實在太氣人了。」
「你是因為潔玉而想殺我?雲虎,你怎能這麼狠心?我們畢竟是一家人,你不能為了這麼可笑的理由而殺我!」
「如果是為了十七年前的一場舊怨呢?」中年漢子嘲弄道。「十七年前,先父和姑母為趙家而亡,這筆帳可有得算了。」
「你到底是誰?」雲鳳不解地問。
「我叫余民,余剛是我父親。」
「你爹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怎能賴在我身上?再說,我姊姊雲鳳就是因為他才會被白鵰抓走。」
「我不管,總之是你們趙家害的!」余民不願再多說廢話,拔出身上的鋁刀。「雲虎,如果你不想動手就讓開,讓表叔來料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