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族主宅禁足!皇菡原低頭,淡淡撇唇。他這個兒子,剛離開校園,取得幾國律師資格,還沒正式上過法庭,與對手交戰,倒已知道怎樣以退為進對應大長輩。
「爾麟叔公,」皇菡原開口。「我想,夏生堂叔應該只是一時愛玩,等新鮮感過了,他就會返回皇家。現下,我認為,還是讓宇穹跟著他,免得他惹出更大的事端,到時不好收拾。」他暗助兒子一把,幫忙解套。
皇爾麟慎思了一會兒。皇菡原的話,說得深具道理。他自認了解兒子個性——樣樣有理想,樣樣三分熱。或許,不需要三十天,兒子會覺接管旅店的無趣,乖乖回皇家,到時,他不需要再與兒子妥協什麼,他已經妥協過一次,而且兒子選擇破壞規則,今日未歸,往後無談判余地。
「那麼,」皇爾麟語氣平緩些許,說︰「宇穹,禁足就不需要了。你像以往一樣,去跟著那不肖子,別讓他在沒規沒矩的無國界野蠻地,交什麼不三不四朋友。」很多人說他這個兒子像極了他父親皇達爵,他就是不希望他兒子像他父親一樣,過著混亂、只會反抗家族的人生,最後落個「敗家孽子」惡名。他的人生污點有他父親這點就夠了,他要完完全全掌控兒子的人生,絕對不讓兒子成為另一個皇氏污點!
深沉眸光,皇宇穹只說︰「我明白了,爾麟祖叔公。」
談話結束,管家雷平泡了茶進來。
皇爾麟起身,說︰「雷平,該走了。」
「是,老爺。」雷平放下托盤,隨即跟著當家主子的步伐,離開皇家邊緣區的湖上古堡。
皇宇穹與父親皇菡原送太長輩出古堡正門。走在回廳室的采光長廊時,皇菡原對兒子說︰「還好吧,起碼不需要禁足——」
「爸,」皇宇穹難得打斷父親的發言,嗓音低沉地說︰「我其實是真的想被禁足。在主宅,餐餐有人伺候、閑暇可以讀讀書、為將來執業做些準備,也不需要看照一個到處搞‘殘局’讓我疲于奔命忙收拾的長輩,真的猶如度假,我想過過那樣的日子。而且,爸,你知道嗎,爾麟祖叔公說的事,夏生叔公已經在做了——他正在追求一名爾麟祖叔公會視為沒規沒矩、不三不四、匹配不上高貴皇氏家族的女人。」
皇菡原愣了一下。皇宇穹已步上三層台階,打開大廳室拱門,等著父親先進門。
「那……老爸幫了倒忙,壞了你的假期嗎?」皇菡原走過兒子面前,拍拍兒子的肩。「對不起啊,宇穹。」他是一個會向兒子說抱歉的父親,也因此,他兒子能在怪胎長輩夾攻的空隙中,長成還算正常的人格。
皇宇穹無語,隨後進入客廳。兩父子坐回各自的位子。皇宇穹看著桌上托盤中的茶點,還有小花瓶插的那枝雪地薔薇——無比艷麗——果真不是好兆頭。
「不過,你也不用太認真,」皇菡原開始對兒子面授機宜。「夏生追女人算是好事吧,我們晚輩哪能插手管長輩的感情事,絕對不能,知道吧,宇穹,我們不能樹立一個‘破壞長輩姻緣好事’的名聲給往後同輩做行為準則。」他執起骨瓷茶壺,在茶杯杯緣扣上濾茶器,倒了杯茶給兒子。他是會幫兒子斟茶的父親,也因此,他兒子能在講傳統、論輩分、禮節一堆的嚴謹大家族里,不至于人格扭曲得太嚴重。
皇宇穹喝了一口父親倒的茶,眸光凝定在美絕至極的雪地薔薇。也對,反正,這朵雪地薔薇,是給爾麟祖叔公的……
雪地薔薇嘛,都說開得越艷越有事——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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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好了!」
什麼事情不好了?
那空空泛泛的喊聲,像在傳遞有人踩空懸崖邊界獨木橋,滾落荊棘團繞深幽山谷,沒人救援。
誰來拉一把?事情不好了。狂風暴雪夜,該冬眠的蛇也能作怪,正沙沙爬行,攀纏她好不容易栽成的雪地薔薇。
誰來幫幫忙?把那無賴的蛇打回雪洞冬眠……
「醒醒,可虹!」這會兒,是堂哥夏初晨的聲音。「別睡了,女乃女乃來了——」
女乃女乃來了?是哪一個女乃女乃呢?
爺爺夏萬鳴這一生娶過兩個女人,首次婚姻,娶的是禮儀專家凌千鈴女乃女乃,她和爺爺相識于瑞士,那時,他們在同一所學校擔任教師,爺爺教的是旅店經營管理。兩人時常有機會共同帶學生到這兒那兒的飯店觀摩實習,這種日子多了,他們自然相戀,像一般男女一樣平凡地結了婚。生下一個女兒後,他們辭去學校教職,遷居英國北約克夏,買農舍古宅開「B&B」。那一陣子,爺爺年少時期的好友經常上門住宿,他們說爺爺如此有才能,不應該老是過半退隱的生活,何況當時他正值壯年,是該好好規劃開拓一番偉大事業。于是,爺爺與摯友決定在無國界創立「等待太陽」。爺爺把妻女都帶來,卻是苦難的開始,他的妻女不適應荊棘海惡劣環境——那時,世界的某些地方剛起戰事,無國界亂得很——女兒經常害病,一向優雅的妻子變得暴躁易怒。某個晚上,女兒發高燒,她心急找不到丈夫,抱著女兒在寒風冷霧的雪天里奔跑,不幸被車撞上。她沒受重傷,卻大量出血,失去月復中未滿三個月的第二個孩子。身體康復,她的心病了,每天抱著女兒坐在窗邊,看荊棘海的流冰浪濤。她不再和丈夫說話,拒絕出門。她最後一次開口是提離婚的事,最後一次出門是踏上離開無國界的船艇,再也沒回來。
幾年後,爺爺听說她回英國重做「B&B」,身邊有了男人照顧,女兒也活潑開朗。爺爺安心了,只是深感落寞。一個女人正巧于男人悵悵孤獨之時,敲了「等待太陽」應征之門,清脆的敲聲,就響在他心頭。那是趙之韻女乃女乃,她去應征琴師。她彈得一手好琴,初次見面,她在爺爺面前彈了一小段《皇帝》,爺爺被她吸引了,很快錄用她,不到一年,他們就結婚了。趙之韻女乃女乃幫爺爺生了三個兒子。她溫柔婉約,比起他的第一任妻子有過之而無不及,打理家務也高明,爺爺的生活從此安安順順,一直到三個兒子成家,各自幫他添了一個孫子——一男兩女——他幾乎是快要過著含飴弄孫的天倫樂日子了。沒想到,就在一次慶生遠游,他的妻子和兒子媳婦出了意外,留下他和三個稚女敕的孫子,又開始了苦難的日子……
「我們離婚之後,他再婚,生了三個兒子,一家和樂得很……那三個兒子可孝順了,據說在母親幾十大壽,開船載母親出游,結果爆地一聲,人都消失了……那死鬼老頭命太硬,跟了他的女人,難有好下場……可憐那三個小孫子,當時都還流著鼻涕、包著尿布呢!我們重逢那天清晨,他就是背一個、抱一個,手里還牽一個,無比落魄地站在陰雨綿綿的英國冬天里……我打開庭院大門,他竟然流下淚,說他需要放松,小孫子們對他請的保母似乎都有意見,哭鬧不休,什麼都不對,保母照顧不來,紛紛求去。他找不到理想的保母照顧三個小蘿卜頭,也不知道為什麼打包了行李,來到我的地方。我看他是中了邪吧……莫名其妙跑來,不過,他一個老男人要照顧那幼弱小家伙,真的挺可憐,還哭了呢……我心軟幫忙他一把,拉拔三個孫子……好歹過去夫妻一場嘛,結果那老色鬼說什麼感激涕零,硬是爬上我的床,逼我再一次嫁給他……你說,他臉皮厚不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