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馥陽僵住,手一松,門砰地在她背後關上。
「我以為……」女子露出一抹虛弱的笑。「是宇穹……」她想要爬起來,但無法,身子往地板頓撞一下。
藍馥陽跟著一抖顫,提腳趨前扶她。
「我肚子好痛……」斷斷續續,從早上開始,她知道自己快生了,她是第一次,時間可能比較長,宇穹通常晚上來,等他來了,再說不遲……
她的想法,超出預期。
歐陽若蘇現在才明白,孩子由不得她掌控、不等天黑,現在就要母親疼得永生難忘。
「請你……請你幫我找宇穹……」歐陽若蘇抓著藍馥陽的手,美眸沁淚,瑩瑩淌下了。
藍馥陽猛地站起,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和皇宇穹——
九天了,他們睡在同一間房、同一張床,通常,他比她晚上床,她睡著了,他才擾醒她,帶著暗夜落雪似的氣息與她。她從來不知道,他為什麼晚上床?
夜間未聞行車聲,也許他用走的——不過是一公里半。這是邊緣地帶,適合金屋藏嬌!
藍馥陽大步大步奔跑。誰說在雪地跑不快?她就跑得很快,快到視線都模糊了。
拍照時,腳背遭薔薇藤硬刺劃傷,流不出血,以為是冷的關系,其實,真正的痛,扎進內髒,完全不見血。
突然地,就降雪了,陽光甚至沒完全縮進雲層中。
皇宇穹想著,是否與景霞躍聊得太久了?
從來都是他等她,他沒讓她等過他,即便先上床,她一樣睡自己的,不會等他同眠共夢。
皇宇穹並不意外看見車前座空了。他把攝影器材箱,放進後座,揮揮身上的細雪,拾眸望天,忽有所感,回眸——
藍馥陽出現在車頭前方。
雪,凜凜蒼白,落在她濃黑的發、隱顫的睫。她一動不動,像腳下荊棘海孤島土地生出的一尊艷麗冷絕雕像。
皇宇穹繞過車身,走近她,這才看見她臉濕了、發也是。他伸手挑她發里的薔薇花辦,挑出第一辦,她動了,舉起一雙手臂,用力捶他。
「她要生了、她要生了!」
皇宇穹震了一下。她去見了歐陽若蘇!他神經一緊,迅速將她帶上車,前往薔薇樓。
緊要關頭,異常安靜,他什麼都不說。也是時間太短,湖畔別墅到薔薇樓,比湖上古堡到薔薇樓,短三百公尺,開快車不用兩分鐘就到。
「馥陽,下車,我需要你的幫忙。」
就像她拜托他處理離婚事一樣,這次,換他拜托她。
藍馥陽紅著眼眶,太冷,她月兌光衣服拍雪地系列,不覺得冷,穿著他的毛皮大衣的此刻,才深感寒意。
車門大開著,皇宇穹探手拉藍馥陽下車。他接受她的拜托,要求一次正正式式——到現在還沒實踐——的相親約會,那麼,她也接受他這次拜托,她會想想該要什麼報酬。
藍馥陽不言不語,僅是跟隨皇宇穹的步伐,進了薔薇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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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產下一名漂亮女嬰。
他說︰「你好好休息。」
藍馥陽感覺眼前迷迷蒙蒙,像經歷一場夢境,卻不知道自己躺在哪兒,只是不斷听見男人清唱的《I\'myourman》回旋著。
後來,那歌聲停了,她真入夢,睡了去。
這場雪,悄俏地下,下到子夜,還未停。
藍馥陽醒來時,眼楮正好看見窗外夜雪中綻放的薔薇。
「你醒了嗎?」一個輕軟的問候。
藍馥陽調遠視線,敞簾的四柱床中,剛生產完的女子亮著一雙眼楮。
她說︰「我的女兒叫雪薇——雪中薔薇,杜雪薇。」
「杜?」藍馥陽坐起身,掀撩身上的毛毯,離開角窗窗台軟墊床,走向四住床,美眸幽幽凝視女子。「孩子跟你姓?」她問,不見小女嬰在床里。
她搖搖頭。「她跟她父親姓……」淡淡的語氣,想微笑似的表情很疲弱。
藍馥陽坐落床畔,這一瞬間,她平靜地面對著她。
「我姓歐陽,也姓皇,皇若蘇,」她說著。「謝謝你。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嗎?」提出了一個請求。
藍馥陽慢慢發現她的五官線條——有點像皇宇穹、有點像皇夏生——像皇家人那種絕對完美的外表特質。
她听她說︰「我哥哥把我的女兒交給了她的父親,我和他不能見面,他們才剛走而已,我想要一張他們父女的合照,可以請你再幫我這一次嗎?」
她的相機剛修好,就要派上用場,完成一個母親的請求。那孩子是她接生的,她有什麼理由不接受。藍馥陽點了頭,手握住歐陽若蘇的柔荑,說︰「你等等,我把他們拍回來。」
歐陽若蘇笑了。「謝謝你……」
藍馥陽站起,臉笑了,轉身走出房門。下樓時,她有點想哭,每走一階,感覺就強烈一點。她手里捧抱小女孩滑出產道的溫澤還在,那新手母親進行產後第一次哺乳的畫面仍清晰……
她走到玄關,這才注意到有面鏡子,照出淚水溢出眼眶的女性臉龐。
「馥陽,」皇宇穹在客廳里,看見人影閃過走廊,隨即出來。「你要上哪兒?」他問她。
「去拍照。」她回答他,才知道自己的嗓音啞得像生病。
皇宇穹眸光沉定,凝視她一會兒,回首朝客廳里說了先告辭之類的話語,然後走向她,打開玄關衣帽收納櫃取大衣,讓她穿上。
兩人一起走出薔薇樓。
路線不是回湖上古堡。車子駛了一刻鐘,這幾乎是到港口必須花費的時間。沒錯,就在要進入港口區的大道上,他們追著那輛車。
皇宇穹朝前車閃了閃大燈,那車靠邊停了。他們的車跟著停過去。很有默契,他們下車,前車後座也開了門。一個男人抱著厚襁褓下車,走向他們。
「我就知道是你——年輕有為的大律師,什麼事忘了交代?」男人咧嘴一笑,眼光又低斂,離不開初生女兒的小臉龐。她很漂亮,不像剛出生的小孩皺巴巴,眼楮也張開了,栗色瞳眸映著潔白落雪。
皇宇穹至後座,將藍馥陽的攝影器材箱提出,交到她手上。
藍馥陽抬眸。他什麼話都沒說,不是現在才沉默,一路行來,就沒開口。所有言談,在行為里。他深深看她一眼,托高箱子,等她開啟。她動了,打開箱蓋,取出相機,做足準備,一望四周。
路燈、細雪、冷杉……這是她第一天登陸皇家土地,中途下車的那路段——她在此發現相機故障,修好,當然得在此開始——路邊開了野薔薇,花姿妍美,盛迎午夜雪。
美眸瞅了皇宇穹一眼,藍馥陽走開了,往路邊,折一朵薔薇花。她把花放在小女嬰的襁褓上,當她父親的大掌拈住花梗時,她便在雪花漫飛的午夜拍下他們父女。
按快門那一刻,她覺得溫暖同時寒冷,心中激生難以言喻的感受。
那父親對她說︰「謝謝。听說你是第一個抱我女兒的人……」
皚皚白雪飄零中,他們再次坐上車,走了。
回程,皇宇穹出聲了。他說︰「本來安排好,明早啟程到無國界醫學部待產,預產期還有五天,可能是前幾天見了那男人,情緒激昂了些,提前生。你辛苦了——」
「皇宇穹先生,」藍馥陽打斷他的嗓音,美眸直望擋風玻璃外覆雪的路面。「我一定不要在這麼冷的地方生產……」
俊顏神情略閃,吟沉了一下,他說︰「我知道很多溫暖的地方。」不疾不徐的嗓音像保證。
她的眼楮潮濕地垂下,對住自己左手無名指,又道︰「皇宇穹先生,我可以隨隨便便嫁給歐那,但是,換作你,沒有愛情,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