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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奪 第16頁

作者︰岳靖

「嗨,皇先生,」只有一個家伙會在大伙兒噤聲,收拾工作行頭時,把裝著藍馥陽衣物的大袋交給男人,開口與男人閑聊。「放心吧,藍小姐今天依舊毫發無傷。」這家伙剩一只眼楮,比較敢亂說話。

藍馥陽的腳背其實遭薔薇藤硬刺劃了一道血痕,那是男人來之前發生的事,馮達朗親自幫她處理傷口,提議休息,她拒絕,堅持拍完今天進度。平常開會也許怠慢,讓另兩位參與此次雪地系列工作的模特兒感覺她恃寵而驕,但,真正站在鏡頭前,藍馥陽敬業的態度絕對教人恭順。

皇宇穹好幾次看見她赤果躺在雪地上,秀眉不皺、身子不抖不僵硬,配合地做出馮達朗要的姿態。

他問她,那種時刻,她腦子里在想什麼。她說,想著雪地、想著薔薇花,想著自己是雪地、是薔薇,在沙灘,她就是那沙、那海。

那麼,你就別動,讓我來取奪你。

皇宇穹手一伸展,將毛皮大衣披上藍馥陽的胴體,把她從爬地薔薇叢里抱出來。

「冷不冷?」他將她抱得很緊。

她也攬著他的頸子。「今天有陽光。」微微一笑,美眸迷蒙地半垂合,鬈翹睫毛沾了微小——如果不是她的男人,如果不是生長于這塊土地,絕無法覺察——的細雪花。

皇宇穹吻吻藍馥陽的眼,然後唇。她是個有點奇妙的女人,仿佛真與他一樣,在這寒冷土地出生,不怕冷,讓他嘗到的都是暖息熱意。

「藍小姐——」就是那個少一只眼楮的景霞躍,出聲打斷他們熱吻。

皇宇穹轉頭冷眄他。

戴夸張女乳圖眼罩的臉龐,露出性格一笑。「藍小姐的相機,我修好了。」

皇宇穹眸光略閃,視線回到藍馥陽臉上。

「我想拍6655321。」美眸凝睇他的俊顏,這撒嬌似的音色染有靦。

她的相機好久沒開鏡頭,登陸皇家土地那天,車子駛在薄安白雪的大道上,路燈與雪地輝映得剛剛好,微暈,不刺眼,溫柔的向晚時刻,看不見幾縷落日余霞,卻比任何景致都恬靜、唯美。她打開攝影器材箱,他馬上要司機停車,下車走走,問她是不是想拍什麼?她看看路邊的花,看看下車得到解放、亂跑的6655321,還有整齊的高大冷杉,視線最後依然移回他臉上——只可惜她的相機久未使用,似乎故障,使得她什麼也無法拍。

「修好了——那麼,就順道過去拿。」嗓音中難察的沈柔,僅有她听得見。

她和他一起住,已經九天了。

他們住在湖上,岩石搭砌的古堡型樓房,有一座圓拱橋梯連接建築入口與湖岸。橋階下,碎石道穿貫岸畔雪地,交連一條寬敞馬路,和隱藏湖畔各處樹林的冰雪小徑,不論大路小徑,兩旁積雪土地一定有薔薇蔓延成錦繡織毯,雲杉雪松聳挺半空。

冷歸冷,頂多只是低溫,仍有花有樹,有飛禽盤旋浮冰漂蕩的湖面覓食。他們叫這一帶「薔薇隅」,最早的建築是一幢名為「薔薇樓」的雙層樓房,座落在距離湖畔一公里半的平廣雪原,建築外牆攀纏絕艷薔薇,據說已經荒廢不住人。

每每,車子行經那幢樓外的馬路,藍馥陽會轉頭注視雪原美人似的優雅古典屋宇。

「那里面真的沒住人嗎?」今日多了點不同的例外——她開口問了皇宇穹。

皇夏生說過,之所以叫「隅」,是因為邊側、角落、不被重視,他失意的堂哥、堂嫂在此度過悲涼余生。

沒有人喜歡來邊緣地帶,听說這兒的雪地薔薇開得越多越艷,越不能住人,就像井基次郎(櫻花樹下)給人的另類啟示。

令人感到徹骨的不是寒冷,而是帶有殘酷隱含丑陋的淒——偽——美。皇夏生說話真真假假,故事成分居多。他在這兒開心采完花便離去,留下皇宇穹安排、管束他們。

「那里住了行為被管制的人。」車子將那美麗建築拋遠,皇宇穹旋轉方向盤,駛入湖畔馬路,到達馮達朗一行人住的歐式花園別墅。

石造義大利式露台庭園下,停著兩輛休旅車,雪地系列工作成員一個一個正在下車,拾級上露台庭園,魚貫進屋。

「別下車。」沒熄火,保持車子溫熱,讓在雪地工作後的她取暖休息。皇宇穹下了車,進別墅,向景霞躍拿藍馥陽的相機。

藍馥陽不明白,沒來得及問。「行為被管制……」只能喃喃自語。這是什麼意思?沒來由地,她將左手從他的毛皮大衣里,伸出來,靜靜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

像這樣嗎?

被管制的人……

藍馥陽收握柔荑,右手模了模戒指。

她想起以前念貴族私校住宿時的事。學校對未成年住宿生管得特別嚴,幾乎把淑女養成教育變調成修女養成教育,服裝儀容要檢查,听音樂要規範,課外讀物全由師長選定……

她記得有一天,宿舍里的一位學姊不知用什麼方法,弄來一本該存在大學部圖書館內的人體攝影集。她第一次看人體,深深被震撼,不是青春期的蠢蠢欲動——

當晚,她進浴室,解掉頸上制服的領帶、鈕扣,月兌去及膝裙、黑色厚褲襪,渾身不著衣物,靜靜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隱隱約約听見小窗戶外傳來竊竊私語,她回眸瞥見一雙眼楮,尖叫出聲。宿舍亂成一團,巡邏門衛開始追偷窺者……

她莫名興奮起來,忽然明白——

是自由!

那偷窺者要來突破銅牆鐵壁修道院似的宿舍。她的叫聲,不是懼怕,而是體內那股要沖破壓抑的少女時期反叛——她想要自由,像那雙大膽的眼楮一樣,自在沈定地望進禁區!

現在想來,那雙眼楮似乎有點像皇宇穹——

藍馥陽顫了一下,回過神。皇宇穹還沒回來。她開車門,循了個方向,在清冽糅混薔薇花香的空氣里,踅向薔薇樓。

第六章

路面像是有人用噴火槍除融積雪。

岩板步道,微濕,有花辦,一辦又來一辦,飄轉地緩墜。

藍馥陽側仰臉龐。漫天舞彩,寒風吹卷屋宇高牆上調落的薔薇。紅的如血,白的如淚,雪原美人的血淚。

越過雪原,斜陽四十五度角,單劃她一邊肩,她柔荑順下長發,順不掉雜綴縷縷黑絲中的落辦。

迸典優雅的雙層樓房,近看更不像荒廢。是啊,里面住著行為被管制的人,天天有人來管理,哪是荒廢。門廳太干淨,只有她沾雪的鞋底,淺印不怎麼清晰的痕跡,浮雕大門的薔薇叩門環,閃亮著。

需要敲門嗎?

藍馥陽自己做了決定,伸手握門把,無聲一扭,門開了。

寒風將她推進門。好溫暖,這屋子的確住了人!女人!應該是。一種甜味,像花香、像水果、也像洋流翻卷,滾冒潔白浪泡。空氣中傳來《I\'myourman》,藍馥陽往里走,循那歌聲走。

她沒去看客廳、廚房、一樓的廳廳室室——儼然一個溫馨小家庭——直接走往縱對玄關、鋪了真絲地毯的樓梯,拾級上二樓。

藍馥陽腳步快了起來,歌聲越來越明顯,卻難以分辨……該分辨什麼?她想知道什麼?

拌聲不是原唱LeonardCohen,是一個男人錄音清唱——專為自己心愛的女人。

她混亂起來,雙腳不受控制,自有意見地尋對了門。

就在二樓角落有點隱密的門扉里,她看見肚月復隆挺的絕倫女性,像朵熟落花兒歪斜在地毯上。

「宇穹……」女子喊出這個名字的細喘嗓音揉進《I\'myourman》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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