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有專人烹調特殊的藥膳料理給她吃,大多數的時間,她待在屋子里看照片。
皇廉兮和梁熒惑時常來找她,他們一來,皇蓮邦一定不會出現,等他們離開,就會有僕佣告訴她,皇蓮邦在海灘等她。
她從臥房露台的長階梯下去,會看到他穿著跟她衣裙相同色系的休閑西裝,站在潔白的沙灘上,手捻著一朵蓮花。聖徒往往在一旁追逐浪花。夕陽將他的身影拖長,他能听到她走在沙灘上的腳步聲,回頭看她的眼神總是不偏下歪。他一牽住她的手,就把蓮花往海面丟擲。兩人像是穿情侶裝的戀人,一起看著花朵隨海漂遠,然後默默散步。
今日,是他們從高原回海濱別墅以來,第一次走到碼頭公園。
天色有些晚了,聖徒鑽進棕櫚林里,也許到碼頭蹓去了。海風涼冷,夜晚的霧氣自海面漫過來。皇蓮邦拿出外衣口袋里像手帕的東西,攤開後,是一條披巾。他把披巾從她頭頂罩下,順著她的肩頸圍妥。「再走一段?」低柔地詢問語氣,他眸光灼爍地看著她的眼楮。
揚天蓮輕輕頷首,手揪著胸前的披巾布料。這是一條已被禁止擁有的珍貴披巾,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擁有這條披巾的,似乎,好久以前,她就曾經在公司里看過他拿這一條披巾從一個小小的指環拉穿而過,那是他和公司同仁在討論藏羚遭濫殺的會議上,他們準備制作一個系列報導,主題是「指環之間的生命」,當時他說,永遠不會使用這條披巾的……
「這是違法的。」她的嗓音很小,近乎自言自語。
皇蓮邦牽著她的手,長指扣進她指間,牢牢抓緊她。他每天都擔心她剛復原的身子受寒,幾乎是在不得不的情況下找出這條披肩來防護她。
「妳想在碼頭酒館的露天座吃晚餐,是嗎?」他配合她的腳步,放慢行走的速度。
揚天蓮想什麼般地停了一下。幾天前,她的確對皇廉兮和梁熒惑說過,想在碼頭酒館的露天座吃晚餐,但,皇蓮邦怎會知道?莫非他站在起居問門外,偷听他們談話?不,皇蓮邦不是這種人,他應該不知道,也許只是走到這兒,湊巧提起--
「今晚,碼頭有場品酒會,我們就去酒館用餐吧。」皇蓮邦說。
揚天蓮回過神,發現他跟著她停下腳步,兩人頓在棕櫚林前。
「想好菜單了嗎?」皇蓮邦一手撫她眉眼低斂的美顏。「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揚天蓮搖搖頭,視線落在兩人像祈禱般、交握的手上。不知何時,她不再是被動,柔荑自有意識地回握他的大掌。
「沒有嗎?」他語氣像嘆息,說︰「我以為妳吃膩了那些藥膳,應該有很多東西想吃--」
揚天蓮抬頭,恍惚間,他似乎變了一個人,變回蜜月那段期間的皇蓮邦,而且更溫柔,不單單是如此,他的溫柔里彷佛還多了什麼。
「蓮邦……」她叫他。
他低俯臉龐,吻她顫顫巍巍的嬌女敕紅唇。「妳冷嗎?」他將她的身子拉近,舌頭探入她嘴里,纏裹著她,吻熱她。
揚天蓮貼靠著他的身軀,感覺他灼熱的體溫隔著衣服傳過來,她的手緩緩圈抱住他的腰桿。
海濤聲一波接一波,海風掠過耳畔,她像只迷失方向的鷗鳥,飛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一直找不到陸島,卻還是一直飛一直飛,盤旋于未知的海面上,也許她下一刻就要被巨浪吞噬了,但,陷入不可自拔的狂亂狀態,誰還在乎呢?
皇蓮邦慢慢將吻由深轉淺,幾個若即若離的啄吻後,他與她分開,重新牽著她的手,走進蒙霧的棕櫚林里。
歡欣輕快的氣氛,可以從空氣里的香頌樂曲和葡萄酒香味感受到。他們走過岩岸步道,成群的小孩在街頭廣場玩仙女棒,一簇簇小小、像流螢似的火花繞著噴水池轉動。
一個小男孩跑到他們前面,將一根仙女棒兜給揚天蓮,說︰「阿姨,小精靈的花束送給妳。」
揚天蓮認出他是那個綽號叫「小番茄」的男孩。「謝謝你。」她笑了笑,接過仙女棒。皇蓮邦同時模模小男孩的頭。
小男孩開心地笑著跑開。
因為是菜園灣碼頭,不時可听到有人在喊「小番茄」、「雞蛋妹」、「洋蔥頭」、「起司味兒」、「紅櫻桃」、「酸黃瓜」、「呼嚕呼嚕跳出海的小鮭魚」……等,跟農牧場有關的孩子們綽號。
揚天蓮忍不住笑出聲來。
皇蓮邦凝視她的笑臉,唇角也跟著上揚,說︰「餓了吧?」
揚天蓮看著逐漸燒盡的燦爛火光,點了點頭。
皇蓮邦攬著她的肩,往酒館走去。
大人們都聚集在酒館里,趁品酒會,盡情暢飲著農場釀的新酒。露天椅座,坐滿了人,已經沒有空桌。走道上也站著人,他們說說笑笑,互相傳遞一杯一杯的美酒。
皇蓮邦皺了皺眉,望向涼亭吧台,不見皇廉兮和梁熒惑的身影。
「皇先生!」農場主人陶垚農發現了皇蓮邦夫婦,快步走出涼亭吧台。
「Famer?」皇蓮邦挑眉。「你怎麼在這兒當酒保?」
陶垚農笑了笑。「廉兮去夜潛,我來主持品酒會。你和夫人要到上頭包廂坐嗎?」他指指那艘改造過的老運輸船。「這品酒會亂糟糟的--」
「沒關系,我感覺很好。」揚天蓮笑著。不知是誰在皇蓮邦和陶垚農說話時,遞了酒給她。
皇蓮邦看著她拿著酒杯,神情有些意外。「妳喝了?」
揚天蓮點頭,帶笑的美眸眨了一下,瞅著他。「你要嗎?我覺得味道很好……」說著,她又啜飲一口,然後將杯子湊到他嘴邊。
皇蓮邦看著她笑顏,接過酒杯,懷疑她不止喝這一杯。「我們還沒用餐,空月復喝酒容易醉。」
揚天蓮又笑了笑,將頭靠在他身上,舉止很是撒嬌。
皇蓮邦眸光閃了閃,拿起酒杯,就著不算亮的燈光觀看酒液色澤。這應該不是紅酒,他湊向杯緣,喝了一口,轉頭看著陶垚農。「甜苦艾酒?」
陶走農愣了愣。「甜苦艾酒?!」他有些訝異又疑惑,喃道︰「今晚沒有任何苦艾酒啊……」
皇蓮邦將杯子交給他。
陶盎農喝一口,叫道︰「糟糕!一定是有人搞錯了。這酒我們還在試釀,酒精濃度高、易醉,到底是誰弄錯了--」
「你等會兒再去查,」皇蓮邦打斷他的嗓音,手扶著妻子一直靠上來的柔軟身軀。「先幫我找個位子,弄點吃的。」
陶垚農看了揚天蓮一眼,皺皺眉,有些歉意。「上頭包廂是空的--」
「好吧。」皇蓮邦一把抱起妻子,穿過人群,往運輸船舷梯走。
「蓮邦……」她叫他,語調還算清晰,甚至更加悅耳,就眉頭輕輕顰蹙了起來。
「頭痛?」皇蓮邦看著她芙頰暈紅的臉,步伐沈穩地通過游步甲板。
「嗯。」揚天蓮輕應了一聲,閉上眼。
皇蓮邦看準一扇虛掩的門,快速走過去,側身踫開門板,進入包廂。「我叫他們煮些解酒茶上來。」這間包廂很舒適,有張長沙發,對著面海的窗。他將妻子放到沙發上,解開她的披巾,吻一下她的唇,除了甜苦艾酒的味道,他似乎嘗到其他味道。「親愛的,妳到底喝了幾杯?」他額心深折。
她伸出了三根縴指晃了晃,一會兒,又多了一根。「都是小小杯的而已,最後一杯比較大,我有分給你……」她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在為自己的行為作辯解。
皇蓮邦撫開她額前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