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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夫 第18頁

作者︰岳靖

朝我伸展愛的肢體;

夜晚壁爐的火焰

烘暖,

我們睡在晚春色澤里。

他說,就算睡著,她還是在他夢中。星空包圍他們交纏、搖曳的身體,她的熱情被他的力量從體內揈出來,像是一顆盈滿汁液的成熟果子,甜美地爆裂在他身上;他們浸染彼此的味道,心心相印,喘息交融,相凝的目光燃燒著激情春意,身體輕快地飄飛,有節奏地向前沖。

喘息慚漸平緩,他躺在金色沙發床上,她彎吻他的唇,身體緊貼著他,幾乎融入他體內。

每次她彎身去吻你的唇,

她的就刺穿你的胸膛。

──《愛經》

陶垚農抱緊宇妥香汗淋灕的身子,耳里听見血液像沸騰的開水聲響般流過皮膚深處,匯向心口。他們緊緊相擁,彷佛一起到了溪畔邊,果著身體看那逆游跳躍的魚群。

他問她︰「妳知道這些魚兒到上游做什麼嗎?」

她笑著,不說話,燦爛溫暖的光籠罩過來,旖旎地照映著他們出現虹彩的軀體……

宇妥醒來時,床畔橡木箱上點了一根蠟燭,火光絢麗,有淡淡的玫瑰香。她記得這是他自制的玫瑰白燭。他們躺在金色沙發床上,蓋著絲綢毯,她從他胸膛上撐起身,縴指描繪他的睡顏。她喜歡他在後,為她點上一根玫瑰白燭──那他親手做的愛的蠟燭,火焰煦煦,比什麼都溫暖。

宇妥吻吻他的唇,輕輕地掀起毯子一角,下床,走到壁爐前,添柴火。她將松木丟向爐中,那 哩啪啦的聲響像首熱情歌謠。

「宇妥……」陶垚農低沈、磁性的嗓音傳來。

「嗯。」宇妥轉身,看著他雙眸微張,朝她伸長手臂。

宇妥走回他身邊,將手放進他掌中,溫柔地趴在他身上。「是我吵醒你嗎?」

陶垚農搖頭,親吻她緋紅的臉蛋兒,閉起眼楮。

「你好好睡……」她說,靜靜枕在他胸膛,直到他呼吸深沈平穩,她才又起身,披著他的睡袍,走出房門。

幽微的月光,斜掠窗台上的盆栽,一種近似梔子花的香味,不可告人般地彌漫著。黑貓永夜伏在走廊的骨董角桌休憩。宇妥走到陶子墨的房間,無聲無息轉動門把,開門入內。

小女孩睡得很不安穩,宇妥一接近臥室,就听見斷斷續續的囈語夾帶微弱的啜泣聲。宇妥走到床邊,抽了床畔桌上的紙巾,擦拭陶子墨沁汗的小臉,柔聲呢喃︰「乖──乖,作噩夢了嗯。」她上床,將陶子墨擁入懷里。

小女孩並沒醒過來,身子下意識尋求依靠,偎在宇妥溫暖的胸前。宇妥拍撫著她的背,拉好被子,陪她入睡。

清晨的鳥兒喜歡咚咚咚地啄著玻璃門。陶子墨睜開眼楮前,就覺得鼻端有股香味,充滿溫暖的香味,伴著她睡了一夜好覺。她真的舍不得醒來,臉頰貼著一團柔軟光滑的物體蹭著,嘴里不時呢喃︰「好香……」

宇妥張開眼楮,看著懷里的小丫頭像只貓咪一樣,弄得她好癢。「妳醒了呀,要不要先去刷牙洗臉換衣服,等會兒宇妥姊姊幫妳看傷口──」

陶子墨赫然睜眸,被嚇醒似的抬眸盯著宇妥。

宇妥斜挑唇角,一臉興味地看著臉頰依舊貼在她胸口的小丫頭。「早安,小桃子──」

「啊──」陶子墨大叫,蹦跳起來,在床上亂爬、亂翻。「我的貝爾洛斯、我的貝爾洛斯……我的貝爾洛斯在哪里?」

宇妥笑了起來,抽出身旁的小包毯。「在找這個嗎?小桃子──」

爬到床尾凳邊的陶子墨轉頭,迅速過來,搶下宇妥手中的小包毯,揪在懷里,背過身,坐在遠離宇妥的另一側。

宇妥下床,拉好身上的睡袍。陶子墨听到她離開的聲音,緩緩轉動頸子察看,一抹人影閃過,她趕緊又轉回頭,抱著自己的小包毯,一動不動。

「妳不想盥洗,宇妥姊姊就先幫妳換藥好了。」宇妥提著醫療皮箱,繞過床鋪,站在陶子墨面前,托起她的小臉。

陶子墨仰著頸,閉起眼楮,不看宇妥,一臉任她宰割的模樣。

宇妥笑了笑,拆開她額上的繃帶。

零零碎碎的聲音在空氣里響著,宇妥放下剪刀,問︰「為什麼叫它『貝爾洛斯』?」

陶子墨微微睜眸,隨即又閉上,不講話就是不講話。

宇妥笑著說︰「我小時候也有個『貝爾洛斯』,那是我爸爸的破內衣,不過我的『貝爾洛斯』叫『被寶』,我喜歡將它蓋在肚子上,睡覺時模著那細滑的布料觸感,感覺就很安心……我一直到很大的年紀,還依賴著它。」

「現在還──」陶子墨睜眼,好奇的嗓音沖口而出,馬上又止住。

宇妥與她相對視。「嗯?妳想說什麼?」

陶子墨抿緊唇,用力搖搖頭,再次閉上眼楮。

宇妥一笑。「我媽媽擔心我以後嫁人,還要帶著被寶當嫁妝,就想了一個『毒辣伎倆』消滅我的被寶,妳想知道她怎麼做嗎?」她停住語氣,看著不願張眸的小丫頭點點頭。她眉眼盈笑,繼續說︰「我媽媽用剪刀,一天一天,偷偷剪掉被寶,直到它變小消失,我媽媽覺得她總算戒了我的怪癖……」

陶子墨渾身一顫,更加抱緊懷里的小包毯。

宇妥眸光閃了閃,噙著笑意,轉個話題。「嗯……妳的傷口恢復得不錯,不過,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拆線……妳放心,拆線後,宇妥姊姊會給妳敷另一種藥,絕對不會在妳美麗的小臉上留疤嗯。」她的嗓音好溫柔。

陶子墨聞到她身上的香味──那伴著她睡了一夜好覺的香味;她忍不住偷偷張眼看宇妥。

「好了!」宇妥收起剪刀,目光抓住陶子墨的視線,對她笑了笑。「換個衣服,準備下樓吃早餐吧!妳哥哥和廉兮哥哥一定在等妳,他們很擔心妳呢。」她旋身,整理放在床畔桌的醫療皮箱。

「perros!」陶子墨突然發出聲音。

「什麼?」宇妥轉頭看她。

陶子墨攤開自己的小包毯,指著上頭的圖案,發出一個彈舌音︰「perros。」

宇妥坐到她身邊,看著小包毯上那幾只小狽圖樣。原來如此,perros──貝爾洛斯。那幾年,陶子墨還和父母住在南美洲,說著西班牙文的……

「perros──小狽們,媽媽教我的第一個西班牙文單字。我媽媽一定不會剪光我的貝爾洛斯!因為是媽媽讓貝爾洛斯陪著我的……」陶子墨低頭,小手揉著包毯。「媽媽教我好多西班牙文,可是我回來太久,已經快忘光了……媽媽講西班牙文的聲音,好好听……我喜歡听她說,可是媽媽和爸爸一直沒時間回來──」她停住嗓音,表情有些落寞,搓揉包毯的動作越來越大。

宇妥握住她的手。陶子墨抬頭,對上她美麗溫柔的笑臉,突然抱住她,靠入她懷里,哭了起來。「宇妥姊姊──我好想媽媽、好想爸爸……」她嚎啕大哭,說話夾雜著西班牙文,那是她年幼時的記憶。

宇妥心疼地抱緊她,撫著她的頭發。一個力量圍了過來,將宇妥和陶子墨擁住。宇妥抬眸,看見不知何時進來的陶垚農彎著身,坐落她身邊。

「子墨,哥哥對不起妳──」陶垚農嗓音低啞。

陶子墨听到哥哥那悵然的聲音,小臉更加往宇妥懷里埋,哭得傷心極了。她並沒有怪哥哥什麼,她只是太想爸爸媽媽……就算哥哥昨天打了她,也是她的錯,她不該讓大家擔心的……她害哥哥擔心,爸爸媽媽一定也會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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