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則雲搖頭。「我很謝謝她陪我聊天……」
「你還在坐月子,她就拉著你去吹風,這帳我得好好跟她算算!」他抑著嗓音,大掌握了握拳。
賀則雲抬眸,神情溫婉。「我想去游龍鱗湖——」
妻子其實是在為祆兒那丫頭求情,柔膩的嗓音教他心折,祭冠禮斂下怒容,嘆了聲氣。「你還很虛弱,等滿月,要去哪兒……」
「我想明天就去游湖。」她打斷他,美顏浮現小女人的固執。
他也有男人的堅持,一雙黑眸沉定定地望住她,就是不答應。
時間流逝了一陣,隱隱約約傳來嬰孩的哭聲。
「夫人,小少爺醒了。」抱著嬰孩的保母站在拱門紗簾後,不敢貿然入臥房打擾那對夫妻。
孩子哭著要吃女乃,她抵著丈夫的胸膛,對他說︰「去抱進來吧——」
祭冠禮微微一頓,起身走向那宏亮哭聲的來源處。他從保母手中接過孩子,小心翼翼地箍在臂彎里,十足十的父親架勢,回到妻子身旁。妻子撩開衣襟哺乳,他就坐在她身後,當她的靠背,看著小家伙奮力吸女乃的模樣。
「辛苦你了——」男人的嗓音很感性,唇落在妻子的頰側。
賀則雲轉頭看他。「你會幫我劃船吧——」柔柔一句。
他投降了,唇邊一抹苦笑。「你得穿暖衣服,保證不被風吹襲……」
她仰頸吻住他,在他唇里說謝謝。
他伸展雙臂,將妻、子圈抱在寬厚、溫暖的胸懷里。
x2x??x2x??x2x??x2x??x2x??x2x
翌日清晨,她和兒子在他懷里醒來,床頭多了一幅裱背後、依舊看得出縐折的龍翔水墨畫。吃早餐時,他說畫是曾祖父給兒子的出生賀禮,上頭題了字落了款;她想起她轉換房間那天,一名高大的老人來看過她和兒子,老人當時抱著兒子,渾厚有力的嗓音對她說「你給祭家添了個俊小子」,老人離去時並沒留分——他應該就是曾祖父吧!
吃過早餐,她在床上給兒子喂女乃,丈夫還是選擇當她的靠背,讓她倚在他懷里。他拿出那條他倆定情的龍形鏈,重新戴回她腕上、纏繞她指上,吻吻她的唇,說無論如何不會再拆下。上次,他解開爪扣,讓她去煮面,結果兩人分離了一陣……恍若神話故事里愛情護身咒被破解,落得兩地相思、苦戀的神仙伴侶。
他哼著高原上的古老歌謠,兒子在他的嗓音中飽足、睡了,他們夫妻今日的游湖計劃正要展開。
斑原的天氣風和日麗,祭冠禮抱著妻子下直升機,佇立在陽光普照的湖畔。
直升機回返,刮起湖面一層水鱗片,灑進陽光里,晶亮閃爍,折出虹彩,到處是奇妍殊美的花兒,湖濱的林蔭山徑,矮楓樹的葉子泛著桔紅,每一片都透出不同的斑紋。
「現在該是什麼季節?」賀則雲掀開披肩的一角,露出小臉。
「風很涼。」他拉好披肩,將她里得密密實實。「祭家高原季節不分明,勉強要說的話,現在像秋季吧!」他抱著她,沿著湖岸的碎石帶走。
湖水溢溢升升,鵝卵石瑩瑩如鑽,一艘像是莫內停在睡蓮湖畔的船,有篷有頂,張掛簾幔,典雅浪漫又防風。他們上船,她發現這不只是艘船,鋪了軟墊毛毯,比任何一張床還舒服,適合躺著。他將她放下,兩顆心形水貂皮抱枕靠在船頭,她卸下披肩,慵懶躺臥。他解開系在岸上的繩索,攬回她的身子。船身不知是被風吹動還是隨波逐流,緩慢地飄行。
她倚著他的肩,小手抓住他的掌,摩挲著。「你不幫我劃船嗎——」
他微微一笑。「真的要我當船夫嗯?」或許他該吟一段詩歌的。
簾幔搖擺,湖畔秋色若隱若現,色彩斑斕的魚兒跳出水面。她驚訝地睜大眼,松開他的掌,素手攀著船舷,盯著濺起水花的湖面。「那是什麼?」
「歡迎你的魚群。」祭冠禮摟著她的腰,唇輕觸她耳廓。「開心嗎?」
「可以喂它們嗎?」她轉首看他,愉悅之情溢于言表。
祭冠禮掌心貼覆她神采奕奕的柔美小臉,偏著俊顏瞅她。
他沒笑,但臉上的表情,讓她忍不住偎進他懷里,柔荑交握在他腰後。
「龍鱗湖是高原的母親,孕育了無數生命,這些魚兒不用人喂,自然活躍。」他伸出一只手,垂掛出船身,順著波流撩著冰涼的湖水。
魚兒親吻著他的指尖,擺動桃花般的尾鰭,鰓邊泊泊冒泡,清澈如珠。賀則雲趴在他胸膛,視野剛好,看得入神。風輕輕拂過,雲朵朦朧,樹也是,他閉起眼眸,鼻端嗅著妻子的發香,安寧欲睡。
「冠禮——」她叫著丈夫的名。
「嗯?」他輕應。
「謝謝你——」她的嗓音,彷佛哭過,氣弱柔膩,卻吸引人。
他張眸看她。「你昨天說過了。」大掌模模她的發,柔情低語,全是對妻子的寵溺。
她緩緩往上移,小手捧著他的臉,紅唇觸及他的嘴,吻住他。
夫妻倆相擁,躺在船中,平和地游湖。
一陣聲音突然擾亂湖畔的寧靜——
「你太詐了!」祭祆兒奮力地劃著一艘船,大叫而來。「你太詐了!可惡、可惡、可惡!」
木槳打破湖面,水花噴濺,祭祆兒似乎很生氣,遠遠就能瞧清那張怒火中燒的美顏。
「是祆兒!」賀則雲掀起簾幔,星眸微眯瞅著。
「這個笨丫頭!又在玩什麼把戲!」祭冠禮低咒。「別理她!」他握住妻子的手,掩下簾幔,繼續躺平悠游。
賀則雲伏在他胸前,抬首看著簾幔外,顰蹙秀眉。「她劃那麼快……不危險嗎?」她很擔心小泵那兩根與湖水打架似的槳。
祭冠禮曲肘撐起頭,看著小妹的船越來越接近,終于感覺異常。「則雲!你坐好!」他壓低身子,移到船中央,伸手要拿槳,但來不及——
砰地一聲,船身開始搖晃。祭冠禮將妻子護入懷中。祭祆兒哇啦哇啦叫罵著。「祭冠禮大混蛋!」
「你瘋了!你!」祭冠禮扯開簾幔,瞪著小妹的船頭撞在他們的船身。
祭祆兒丟下槳,站立起身。小船不穩地擺動,她一點也不怕,拉著哥哥那艘船的簾幔,準備跳過去。
「太危險了!祆兒!」賀則雲叫道。
「祭祆兒!你別胡鬧!」祭冠禮阻止小妹的蠢行。「坐回船中!」
祭祆兒不理睬哥哥的警告,跨出腳,船身啵地翻覆,水面濺起大水花卷里著長長的尖叫聲。
「你還有什麼本事沒搬出來的!」
龍鱗湖畔的祭家別墅,客廳里,壁爐燃著熊熊烈焰,正如祭冠禮此刻的怒火。沒有人能平息他此刻的憤怒,佣人全退得不見影子,偌大的空間,只剩下他和祭祆兒各據一方,怒目對峙著。
祭祆兒翻船掉進湖里,雖然不需人救,自行游上岸,但她依舊驚嚇到賀則雲,使得賀則雲現在還頭暈躺在床上,好好的游湖興致全被破壞。
「你就盡量鬧!反正你很會游泳,死不了!」祭冠禮低吼著,拿起一根松木,用力丟進爐心,火光爆開。
「你太詐了!」祭祆兒從沙發上跳起來,扯掉身上礙事的毛毯,尖聲叫罵︰「大哥是混蛋!人家昨天不過帶嫂嫂在主宅草原散散步,你就惡言惡語!為什麼今天你能帶嫂嫂來游湖!憑什麼你能,我不能!你混蛋!自以為是!餅幾天,我一定帶嫂嫂來果泳……」
「說夠了沒!」祭冠禮怒聲打斷她。
「不夠!」祭祆兒瞪大雙眸,一副跟大哥卯上的執拗表情。她的怒火絕不比哥哥小,本來她都已在為昨天的事反省了——她甚至一整夜沒睡地反省,透過望遠鏡對著高原的天空反省。正當天色漸漸轉亮,旭日穿破雲層,溫度一下驟降,寒氣從腳底竄升,她終于知道自己錯了——不該帶著尚未適應環境的嫂嫂亂跑的!她嘆了口氣,將望遠鏡從刺亮的天空轉開,看見一架直升機飛降在主宅前方平台,哥哥抱著嫂嫂上了機艙,朝龍鱗湖方向飛。她氣壞了!一夜的反省真是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