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出現在這里,成為那個該死政客的追求對象!」祭元祠憤懣地快語直言。
羅心沒預料他會這麼反應。「你為什麼要生氣?」
她還問?!祭元祠嚴厲地瞪向她,無聲地指責般,悶悶低咒,起身要離開。
「你的傷還沒處理!」羅心急忙站起來,拉住他的手臂。
「走開!」祭元祠極其不悅地使勁,甩掉她縴細的雙手。
羅心連退了幾步,腿側撞到桌角,差點站不穩。
「元祠少爺!」羅懇走過來、實時扶住羅心雙肩。「別這樣對待堂姊!」
「滾!」僵硬的嗓音,從他齒縫發出。「你們兩姊弟都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任何一個羅家的人!」他背過身,往樓梯方向走。
「您……」羅懇的聲音才溜到舌尖,羅心拉拉他的衣袖,搖搖頭,要他別說了。然後,她默默地離開。
羅懇看看上了樓梯的祭元祠,又看看正打開大門的羅心,瞬息間,兩道關門聲,悠長、淒冷地,在岑寂的客廳回響著。
啪啪的聲響把祭元祠給吵醒。天窗上像是有什麼炸開的光點,銀銀閃閃地四濺──
下冰雹了?!祭元祠睜亮雙眼,看著屋頂的天窗。不是冰雹,是暴雨,夏天夜里凶猛的暴雨。他坐起身,按下床頭牆上的燈鍵,光線刺了他的眼一下,非常不舒服。手背的傷口是他自己胡亂包扎,現在還滲著血水。他覺得自己在發燒,渾身冒汗,呼吸都是熱的。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口干舌燥,真想喝水。
「你沒下去用餐。」房門被推開,記憶里不可能忘懷的柔膩嗓音,如縹縹緲緲的仙樂,傳進房內。
「我想喝水。」祭元祠喉嚨發出干啞的聲音。
羅心關好門,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仿古圓桌上,倒了杯水,走到床邊。
祭元祠仿佛沒看她是誰,接過水杯,仰頭就灌完。
「還要嗎?」羅心仔細地看著他,沾血的衣服沒換下,手上的傷當然也沒處理,到底是怎麼了,這張俊美的臉龐變得如此落拓……
她忍不住伸手撫模他,一陣灼熱熨燙掌心。「你在發燒!」
祭元祠隨手將杯子放在床沿,懶懶地仰頸,癱在床頭。他對著天窗外的大雨,張開雙臂,伸懶腰,杯子被他的指尖踫落地。
羅心彎身撿杯子。祭元祠看她一眼,視線凝在她衣領微敞的胸口。「既然已不是我妻子,你還戴著那項鏈干麼?」
羅心挺直腰身,美顏像是被冷風吹過般,僵凝一陣。「這個項鏈……」她探手拉出龍形圖騰煉,語氣呆板地開口︰「只有你會拆解扣環……」她想說,這項鏈並不是「立名」給她的,而是他們小時一段秘密似地回憶,難道她不能留下嗎?!
「是要剪了、截了,全隨你們,破壞它就行!」他冷冷地說。「還需要我親手解嗎?」這話像在責怪所有的人──他的家族、他的曾祖父……海島上那些沒听他主意,隨便決定他的人生的人。
羅心盯著他冒汗的憤怒臉容,想踫他,但不能──他現在不會讓人踫觸,她明白這點,並且為此心痛。
「……要怎麼做?」羅心斂下眼眸,雙手交握著水杯,像是怕驚擾什麼般動作很小很慢地坐在床畔。
他不說話,她也沉默著,過了好一段時間,她的淚水嘩嘩地流下,淌在玻璃杯,仿佛呼應天窗外的落雨聲。「祭元祠!」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叫他,語調清晰,听得出竭力克制的哭聲。「你要我怎麼做?你想離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說!你不想要我,丟下就行,我卻總是在等你,想找也找不到……」突然覺得他好自私!他以為她理所當然該等他,一旦她成為他的命定伴侶、他的妻子,他卻又逃得遠遠的!
他不只人逃,整個心都在逃!在背棄她!
羅心很傷心,低得不能再低的臉龐,兩行淚,如雨下,壓抑不住的情感崩潰了──為什麼她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祭元祠深深地皺起眉頭,幾度探出手,又收回,緊緊握拳。
「幫我包扎傷口。」久久,他說了這句。
羅心微微抬眸。祭元祠伸出受傷的手,羅心閉眼,順順氣息,抹干淚顏,站起,轉身離開床沿。
祭元祠看著她仔細選取醫藥品的背影,舉在半空的手臂,一動也不動,直到她回來,給他上藥──
這是他一次等她。
她接過他的手,拆開他亂綁亂包的紗布,看著紅腫的傷痕,啜泣似地吸吸鼻子。
祭元祠視線凝在她認真的小臉上,左手斜過胸膛撫模她的芙頰,緩慢、輕柔地移動,摩挲至她潤白的耳垂、細致的縴頸,羅心仍做著消毒敷藥的工作,輕微的鼻息,若有似無吹拂著他的手臂。祭元祠將臉傾靠向她低垂的美顏,淺吻她幾下,長指解著她的衣扣,羅心先是躲開,包好他的傷,之後無可逃避地被他攬上床,躺在他寬闊的胸膛下,任他月兌解衣物。
他們不像是熱戀的情侶,而是一對情感細水長流的夫妻。
他親吻她的唇,握著她的手貼壓自己左胸口。蔥白的指尖微微施力,像要抓住他的心般,她又流淚了──他們沒了婚姻關系,才更像夫妻!
她應該是他的妻子、注定是他的妻子,只有真正的夫妻才會如此──
尾聲
他們要一起回祭家海島!
在台灣這些年,有太多的男人覬覦她的美貌與才能,他知道得太晚!迸怡存不過是她眾多追求者之一。今早,曙色薄染天窗,樓下來了訊息,將她自他身邊拉走。一個什麼什麼企業小開約她喝早茶、吃早餐,一早就來追他「未確認的前妻」,讓他很不愉快,高燒的狀況愈加嚴重──
祭元祠是妒火中燒。也許他自己沒發覺,但羅懇看得可清楚了,從以前開始,羅心堂姊的一顰一笑,輕易地牽動著元祠少爺的心魂,影響著這名傲世祭家男的情緒反應。
「羅懇!」總統套房的露台門大開,高樓風狂亂吹襲,男人站在護牆旁的餐桌前嘶吼。
羅懇不是第一次見到主子變成「戰神」!
「元祠少爺……」羅懇迅速出現,一開口──
「不要叫我少爺!」祭元祠就吼他。「我發高燒,快死了!還不去把你堂姊找來!」
羅懇喔一聲,杵在原地撥著被風吹亂的頭發。「您不使用防風系統,這麼吹著冷風,人不著涼,這些花草都先死光。」他的鞋尖在草地上蹭了蹭,仿佛踩到機關般喀地一聲,描繪了銀白色龍形圖騰的透明光罩,像個二分之一的巨缽降下,封住露台。
呼嘯的風一下被阻絕,原本朝室內亂飛的長窗簾靜止在門楣下,肅立得直挺挺,點閱衛兵似的,羅懇走到餐桌邊,收拾歪倒的杯罐盤碟。「我叫下而重新送過。」風太大,很難用餐,食物全糟蹋了。
「羅懇,」祭元祠用力地坐回椅子上。「你在祭家是負責這些事嗎?」
大手停止動作,羅懇抬眼注視祭元祠。沒有風聲,他這才注意到主子的呼吸異常沉重。
「您不舒服?」羅懇放下餐具。
祭元祠撫著額頭。「我跟你們羅家有仇,盡會忽視我的感受!」
「我得送您回海島!」羅懇說,正直的臉龐無比嚴肅。怕他又逃,如果不是主動現身,其實沒人找得到他……
「正如我想!盡快安排!羅心一塊走!」祭元祠扶著桌沿站起來,走回房里。
羅懇有些俊眼──元祠少爺居然「命令」要回海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