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待古怡童十足保護,激起女子眼底的怒火。「一個禮拜前,我已經進來過,並且弄清床上無恥女人的底細。」苛刻的言詞夾帶妒意沖口而出。
祭先祐眯起眼。「羅心——」拉長句尾的嗓音壓得極低沉,這聲叫喚隱含濃濃的責問。
羅心知道此時不該回答任何字句;隔著紗幔,她伏在床沿,利落地包扎好古怡童的腳傷,縴指仿佛裝了機關般輕輕往古怡童頸後一捻,便使古怡童垂眸靜躺在床上。而後,她無聲無息竄出床幔,退離房室,不顧任何祭家主宅禮節規矩,救命似地在長廊、廳道里快速奔跑起來。
空氣中成了一把拉滿弦的弓,隨時就要射出透明的亂箭。
「你何需這麼保護她?一個厚顏無恥的女人,還會受傷?!女子,步一步靠近祭先祐。
祭先祐盯住女子移動的步伐;厲眸炸開危險的光芒。「你什麼時候才會認清自己的身份?祭、祈、兒——」
女子一顫,僵立于書籍翻飛、血污滯留的地毯上。「你會殺了我嗎?像小時候殺了你那只咬傷我的英犬一樣……你說它認不清身份……」
「我不想弄髒我的手!」祭先祐打斷女子回憶似的喃言。「你現在馬上離開我的房間,祭祈兒——」再次連名帶姓,疏離的嗓音,沒有商量的余地。
「為什麼……」女子搖晃著頭,美眸冒出淚水,嘶聲吼道︰「你以前不是這麼對我的!你怎麼可以不顧我們的關系……」
「什麼關系?!你不當我妹妹,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關系!」祭先祐斥喝。
「我為什麼不能是你的情人!?女子接著嚷道。「我只是愛你呀!」
「我們是兄妹!」祭先祐瞪著女子。強烈的語氣是他最後的容忍。
「我從沒當你是我哥哥!我愛你……有錯嗎?」淚眼瞅著祭先祐,她單純渴求一名心儀男性的愛情,錯了嗎?
祭先祐轉身,發出無情的冷硬嗓音。「你出去!」
多少年了,他已疲于應付這段變質變調的情誼——
近親情結,無解的禁忌,他的血親妹妹偏偏深陷其中,愛上自己的兄長。
祭祈兒原本只是個在哥哥身旁跟前跟後的天真少女,無憂無慮生長于與世隔絕的海島。曾幾何時,也許是家族系統過于封閉、也許是兄長手足太過優越,敬愛變成畸戀,她的眼中看不見其他男性,只除她的親哥哥祭先祐。她的愛情簡單卻無解,也無望……
「我為什麼不能選擇你!」祭祈兒跑向祭先祐,伸手抱住他的腰。
「這種事沒有選擇!你瘋了!」祭先祐甩開她,轉身將她推倒于地。
「呵……」祭祈兒又哭又笑,慢慢從地毯上爬起。他的一雙手已從拉著她、牽著他,徜徉高原草地、越過危險樹林的保護之掌,變成將她推向痛苦深淵的無情手——「是呀,我瘋了,那年從高原邊的‘龍岩’往下跳時就瘋了!」舉高曾被岩石割傷的右手,月牙形的傷痕,像張嘲弄的嘴,斜劃在她腕間。
祭先祐微閉雙眸,沒注視地的舊傷,而是將目光集中在她抓牢不放的書本上。「你拿的是什麼?」他問。
「我拿的是什麼……︰祭祈兒重復他的話,飄忽的眼神緩緩對上他的臉,得意的笑了起來。「我拿的是什麼,呵……這可是那個女人見不得人的秘密呢!」
「你偷了怡童的筆記本!」祭先祐疾言厲色,走向她,欲取倒心愛女子的物品。
「偷?!」祭祈兒微微蹙眉;步伐凌亂地後退,邊翻著書頁。「我為什麼要偷這種東西……你應該看看是誰偷東西、你應該看看這個無恥的女人如何偷取你的形象,寫出這本不堪入目的東西!」說完,她厭惡、不齒地將手中的筆記本重重丟擲于祭先祐跟前。
祭先祐皺起濃眉。幾乎在此一同時,床邊傳來沉悶的一聲,古怡童的雙腿露出紗幔外。
祭先祐旋回她身旁。祭析兒見著她腳踝間環著開光的龍形鏈。
「你沒事吧?」祭先祐將跌落床沿的古怡童攬人懷,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眉宇間斂著大男人的擔憂。
「無恥!」祭祈兒拾起筆記本,走向依偎在地上的兩人。「你怎麼可以要這個女人!」
迸怡童看見自己的筆記本在祭祈兒手中,不禁抖了一下。
「祭祈兒,你看到了,她就是我的妻子、‘命定’的伴侶,你最好認清……」
「認清什麼?!」祭祈兒瞠目,眼光刺刺冒火,打斷祭先祐的聲音。「你才該認清,這個女人思想骯髒,心靈不純淨,她在寫小說……」
尖銳的嗓音野蠻地穿進耳膜,厚實的筆記本砸向古怡童臉上,硬生生打出一記紅印。一張拍立得照片從書頁里掉出。
祭先祐憤怒似的張大了眼。
慌亂中,古怡童推開他,掙扎起身,絕望似的奔出露台微敞的門。
「怡童!」祭先祐拉扯床幔站起;高大的身軀踉蹌一下。
「不準追!」祭祈兒攔住他。「你成為她意婬的對象……」
啪地一聲巨響,掏在祭祈兒頰畔,使她不穩地摔倒。「你沒資格講任何話!」祭先祐撂下狠話。「她如果出什麼事,我會殺了你!」語畢,他拾起筆記本和照片,如一陣狂風般破門而出。」‘祭先祐!」祭祈兒手覆著被打疼的臉龐,趴在地上,不甘心地落淚狂吼,「別以為她能‘立名’,祭家不會容忍一個靈魂齷齪的女人當媳婦!」
「祈兒小姐——」羅恆步履無聲地走到她身旁。祭祈兒一震,想要起身卻乏力。
羅恆將她扶起,看著她紅腫的臉頰。「疼嗎?」大手貼上那惹眼的掌印,抹拭她唇角的血痕。
祭祈兒偏開臉,沒看羅恆一眼,默默離去!
「就你行!」羅心走出來,盯著滿室的凌亂,無奈地搖頭。」但還是晚了一步……」
「這件事別對女乃女乃說。」羅恆面無表情地交代,然後像來時一樣無聲地消失。
羅心站在原地,仿佛成了裝有彈簧的點頭女圭女圭般,不停地頷首。
第七章
她跑出了祭家,仍得不到喘息。是阿,怎麼會這里是座海島,如監牢一樣,驕傲的祭氏家族圍困住人。高原氣候專為他們而設,在這兒只有姓祭的,能順暢呼吸,大聲嚷叫說話,揭人隱私,審判人品!他們姓祭,是神嘛,完美無缺,有權挑剔人,在「生死簿」上記你一筆!
「怡童——」祭先祐追到長階下的草原!快跑的長腿慢了下來。
迸怡童佇立在草原中央,縴弱的背影劇烈地顫抖起伏,赤果雙足沾滿泥土和血污,繃帶包里的傷口已滲出血水。
「跟我進屋。」祭先祐徐緩地朝它移近。
「你別過來!」她哭叫。草地上的奢華聲,讓她不安地蜷縮雙肩,手臂交抱,細白的指尖揪在肩頭。
祭先祐停住腳步,沉著眸子,凝視她一陣,然後垂首翻閱起手中的筆記本。
晌午之風卷里著她的輕泣,繚繞祭家高原。書頁掀動的聲音原來這麼銳利,竟能弄痛她的心。她知道紙會劃人。寫作時,指間出現刺痛的血痕,是紙傷人,還是文字?!
時間永恆卻無情地流逝,書頁翻動的聲音越來越快,又像早已靜止,天地其實無聲;是她的心在想,他會怎麼看她——
「這些——」祭先祐終于合上筆記本。「僅止于幻想?」
他有所保留的疑問讓她一震,心防高築,細膩的嗓音憤世嫉俗地道︰「沒有男人能接受家教甚嚴的端莊淑女,想的淨是婬穢之事,幸好我的婚姻沒有愛情!」誰能容忍惟美浪漫的愛情下,只是兩團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