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她微微一動,低低嚶嚀一聲。祭先祐吻吻她的唇,解下頸間歷史悠遠的傳家項鏈,繞了幾圈環住她縴白細致的腳踝,然後重新扣好精巧、特殊的爪扣。
她睜開眼楮,緩緩撐起背部,看著左腳踝的鏈飾。
「你要我帶你走,為什麼又逃?」掌心貼覆她的臉頰,拇指摩挲她的眉眼,他魔魅般的嗓音仍听得出未褪。
迸怡童側臥身子,避掉他的撫模,眸光穿越床帳,凝望落地窗外的夜色,一枚明月遠在天際,外頭沒下雨,這房間也沒天窗,一切一切全是意識底層的記憶、經驗重疊到現在。
她想起來了,想起腦海里那些斷斷續續的畫面是怎麼回亭、想起抱著女人行走在飯店長廊的男人、想起自己就是躺在總統套房天窗下的大床,絕望地與男人纏綿的女人、想起對祭先祐的似曾相識感從何而生——
想起她在放棄自己的那個夜晚,遇見的男人,就是祭先祐!
「那一夜,遇上誰,對我——都是一樣的。」她幽幽沉沉地喃言。
自十六歲那年,與江百川訂了婚,她的心就養著一只魔,驅使她瘋狂迷戀著他。然而,年歲漸長,日趨成熟,她終于明白江百川自始至終視這段家族性的「利益聯姻」為責任,江百川只是為了對家族有交代,不可能對她付出絲毫情感。但,她心里的魔已經養大了,正一寸寸吞噬她的心,教她非得得到他的愛憐,因此,她不惜自殘,在無瑕皓腕劃下深深的血口子,企圖揪住他的心、他的情。可用生命做賭注換來的結果,仍是枉然——
江百川到醫院探視她的那天;拎靜的態度、漠然的神情,說明了她身為女人的傻氣。這輩子,就算付出再多,她都不可能得到任何來自于江百川的真情回應。同樣是家族「利益聯姻」下的棋子,江百川能將情感與責任分得一清二楚,而她竟為這個責任包袱,攙進太多情感,連自我尊嚴都賠上,她還剩什麼呢?
痴俊的錯愛後,徒留悔恨與絕望!當晚,她徹底失了心,恍恍惚惚走出醫院,在路上攔車,跟著陌生人,到了陌生的房間;她要酒喝,陌生男子給她酒,站在模糊的遠方听她喃言,而後……他們躺在下雨天窗下的大床,瘋狂地整夜纏綿。
待神智清醒時,一切又歸復平常,她回到醫院,接受最好的治療,左腕的傷口復原、磨平了,「自殘」;的不名譽罪名,不曾存在,她還是端莊典雅的古家千金。
那一夜,她在自我放逐,透過任何方式來封閉、再重生,不管陌生男子是誰,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就是遇上了我——」祭先祐扳過她的身軀,俯壓著她的胸,喑黑的雙眸沉定、嚴厲。「你生命中的第,個男人;也是惟一的男人!」
「別以為自己是拯救蒼生的天神!」她別開臉。
「始終是我,用這雙手拉住你,」祭先祐扭回地的美顏,大掌捧住她的芙頓,低沉的嗓音繼續道︰「還記得那一夜,你給了什麼嗎?」
地望著他奪人心魂的雙眼。這名有生以來與自己最親密的男人,她的命仿佛與他相連。
「那晚,你把你的命給了我——」他的唇貼著她的唇角,緩慢但強勢地宣布。「所以,這次我不會讓你再逃開!」
她沒說話,美眸幽幽瞅著他,而後徐徐閉起。
他的唇密實地壓上來,狂猛地吻著她。
她弓仰縴頸,吞吮他的氣息,柔膩的身段陷入他昂藏軀體中,緊緊地交融著。
如同初次相遇的那個夜晚,他的形象、話語逐漸朦朧,但卻深鐫在她身心里
她並沒有忘記自己將命交到這個男人手上。
★★★
半夢半醒間,縈繞在耳畔的細聲細響,是情人的私語還是自己的夢囈?
迸怡童輕凝精致的眉心,費力般張眸,看著挑高的床頂,桃桔色的薄絲床幔沙沙地飄動,是清晨的枕畔耳語。
天亮了,朝霞透進落地窗,地毯上暈染淡淡嫣紅,如何上寧靜的輕霧。
她坐起身,足踝滑出貴金屬的踫撞聲。微微掀開被子,她一絲不掛的雪白軀體,結婚飾品全卸掉了,連婚戒也被拔了下來,只有左腳踝多了一條鏈子。
它本來是圈掛在祭先祐脖頸上,她之前見過,說不出具體造型的神秘雕花,是祭家圖騰。現在,她看出它是個龍形——在雲里來去的古老神物,盤踞著她的足踝。
「開光了。」深夜里,低沉的男音說了什麼——
龍的雙眼閃爍出紅色穗光,像兩顆璀璨寶石。
「果然是你——我命定中的女人。」祭先祐清楚地這麼說。
迸怡童回過神,看向身旁的床位,淡淡的人形皺摺,一件西裝外套,如男子拱起的背,蓋住枕頭起伏的凹痕。她拎起外套,一張拍立得照片從口袋掉至床面,是她和祭先祐的「婚紗照」。祭先祐把她的耳環、戒指、項鏈、禮服;放在離床遠遠的櫃上,自己在凌晨穿整好衣物,將西裝外套排放在她身側,對著熟睡的她落個吻,而後無聲離去。
她披上他的外套,嬌膩的身軀里在他的氣息里,撿起床面上的照片,慢慢下床,往落地窗邊走,足踝表飾發出聲音,、像是他昨夜的宜告……
「早安。」男人的問候聲,听來冷淡、疏離。
迸怡童循聲望去。江百川一身西裝筆挺,站在起居室通往臥房的雙摺門間。
「昨夜,還好嗎?」平聲平調的口頭應酬語。
「再好不過。」古怡童盯著他,伸手撫順及腰的長髻發,肩上的西裝外套斜落一邊、滑至背後,的左胸適巧為發絲遮擋。
即便眼前的「新婚妻子」只披一件男性西裝外套,苗條身材若隱若現,性感地沐浴在晨曦中,江百川仍是一臉冷靜、毫無所動。
「你能習慣就好。」他淡淡表示。「中午回江家吃飯,你準備準備。」
「‘新媳婦’向公婆請安——」她慢條斯理地拉好西裝外套,將長發往後撩。「有必要嗎?」
「你是江家長輩認定的媳婦,自然有這個必要。」俊顏不興波瀾,他交代公事般地擋回她諷刺的質疑。
美顏拎了下來,古怡童轉身看著落地窗外的遠山。
江百川對著她的背影,繼續道︰「今後,這間套房就是你的,除非家族長輩要求我傳宗接代,否則,我不會踫你。」
現在就宣明他倆「夫妻間的游戲規則」?!
「是嗎,」古怡童翩然轉身,昂著下領,微眯美眸瞅他。「你把我當成傳遞家族香煙的‘工具’,我可不保證對這段‘利益婚姻’忠誠!」
「隨你,」他優雅地旋身,就要離去。「只要你別公開讓雙方家族難堪就好。」
「蜜月呢?」她的嗓音出奇的心平氣和,甚至有著渺遠的仙氣般。
「我工作很忙,任何事,你可找祭特助商量。」江百川腳步未停。
「江百川!」古怡童連名帶姓叫住他。
江百川頓住身形,沒回首。「還有什麼事?」
「有事我會找祭先祐,」她嗓音微揚,走到敞開的雙摺門中央,看著置身起居室的他。「我只是要提醒你一這兒是我的房間,下次你進門前,請記得敲門!」
「往後不會再打擾你的私生活。」他說。
「請離開我的起居室!」一字一頓,她下了最後的驅逐令。
江百川沒再講話,優雅地走出她的起居室,將房門拉上。
迸怡童也關起雙摺門,徹底與「新婚夫婿」劃清界線。
第三章
「送少夫人去她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