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強睜開眼楮一條細縫,一瞧,是水果妹!它一臉毛不斷在她臉上摩擦。
「不要鬧了……」翁靜君把它推開,翻個身又繼續睡下去。
但水果妹又靠過來,用爪子搔她的腳底板。
就這樣反復好幾次,她轉哪里,它就搔哪里,翁靜君終于受不了坐了起來。
「水果妹!你想怎樣嘛,人家早上才睡著耶!」她眼楮還是閉著,一邊拼命打著呵欠,一邊不斷埋怨著。
結果水果妹反常地跳上她的床,不停在她身旁打轉,而且似乎想要把她擠下床。平常水果妹是不敢如此造次!
「你是要我趕快起床嗎?」翁靜君雖然眼楮累得張不開,但腦子在瞬間卻突然清楚地閃過一絲念頭——一直很有靈性的水果妹,莫非是要暗示她什麼?
那天阿嬤昏倒,也是水果妹把她拖回家的;這次,難道又有什麼事嗎?
難不成阿嬤在醫院出事了?
這一想,她所有瞌睡蟲全跑光了,但疲累的眼皮仍不爭氣地睜不開,翁靜君馬上用力揉眼楮,揉了好久這才完全張開。
真是的!這個家連個電話也沒,更別說是手機了,要是有事情,該怎麼聯絡啊?翁靜君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然後隨便套件衣服就奪門而出。
她正準備去搭公車,想了一想,又快速跑去歐巴桑家借機車。
還好她這陣子表現良好,歐巴桑很快就把車借她,還說慢慢還沒關系。
不知憑著哪股毅力,她在強風中及仍昏沉的腦袋下終于騎到醫院。
一到醫院,她馬上跑向櫃台詢問護士小姐。
「請問我阿嬤有沒有怎樣?」她略顯緊張地問。
癟台的護士小姐防備地看她一眼,然後搖搖頭。
她一見狀,整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落下!而同時,她也不禁咬牙暗罵這臭水果妹,沒事做啥拼命鬧她,害她嚇出一身冷汗,一路上一直加速狂細,還好沒遇到警察,否則她沒駕照也未成年,肯定又是一堆麻煩!正當她松了口氣,決定上去看看阿嬤再回家補眠時,護士小姐突然叫住她。
「被你撞到的那位小姐醒過來了。」
翁靜君眨了好幾次眼,好一會兒後,這些字句才漸漸進入她的腦袋。
「什麼?你說什麼?我……」她甩甩不太清楚的腦袋瓜,趴在櫃台緊張地再問一次︰「你說——翁靜君清醒了?」
護士小姐被她的吼聲嚇了一大跳,趕緊點頭。
醒了?她的身體醒過來了?那……她的魂魄怎麼還會在安淨婷的身體里?不是應該「物歸原位」嗎?又會是誰在她的身體里呢?
想也不想,她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跑上二樓。
當她跑進加護病房時,病床上已空無一人,她趕緊問了里面的護士,才知道「翁靜君」已經移到普通病房,她又連忙爬上三樓。
終于找到病房,翁靜君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正猶豫著等會兒該怎麼面對另一個自己時,病房里突然傳來一串笑聲,她一陣驚愕,下一秒她毫不考慮地用力推開房門。
一進房里,她震驚地看著正有說有笑的沈橙及「翁靜君」。
「你怎麼會在這里?」翁靜君既吃醋又生氣地問道。為什麼橙橙會出現在這里?而且還和那個莫名其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佔據她身體的「翁靜君」聊得這麼開心!現在躺在床上接受他溫柔安慰的應該是她啊!
沈橙還沒開口,倒是一旁的「翁靜君」立刻搶著說話︰「你就是那位把我撞得昏迷不醒的安淨婷嗎?」
翁靜君一听到這惡意的語氣,再望向那雙得意的眼神時,她知道佔據她身體的靈魂是誰了!
「原來是你!安淨婷,」翁靜君十分忿怒,但仍力持冷靜。「我還猜為什麼我沒有回歸原位!原來是你佔了我的身體!」
「你說什麼啊?我听不懂耶。」安淨婷故作無辜狀。
「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你是要報復我嗎?但那時根本就由不得我選擇!而且我也沒有能力選擇!」翁靜君深吸一口氣後說道︰「既然我已經醒了,我們就應該把彼此的身體交換回來,誰也不欠誰!」
「你愈說我愈頭昏耶,我不想再听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瘋話。你走吧!」安淨婷干脆下逐客令。翁靜君圓睜杏眼,對她拒絕換回彼此的身體感到十分驚訝與不解。
「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想要換回來嗎?」她一個箭步沖向前喊道︰「你不是嫌我又老又丑嗎?為什麼……」
「我朋友剛復原需要休息,請你不要再來騷擾她!」沈橙迅速擋在她前面,不客氣地說道︰「你若太過分,我們會考慮對你提出傷害控訴!」
翁靜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她兩年來千思萬念的男人,此刻竟這樣疾言厲色對她說話!
「你這個大笨蛋!」她上前指著安淨婷對沈橙生氣道︰「難道你分辨不出誰才是真正的‘翁靜君’嗎?你的眼楮只能看到表面的事實嗎?」
「事實就是——她是我的朋友翁靜君,而你是差點把她撞死的人!」沈橙冷冷地說。「我希望你自愛點自動離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翁靜君聞言,頓時心都碎了。
「橙橙,別再理她了。我想休息,你來陪我好不好?」安淨婷故作頭疼狀低喊,希望沈橙盡快趕走翁靜君,別來壞她的好事。
「橙橙?」翁靜君一听驚愣了數秒,她沖向安淨婷 里啪啦質問,「你為什麼知道‘橙橙’這個昵稱?只有我才會這樣叫他!你為什麼會知道?你到底是什麼鬼?你怎麼可以佔著人家身體不走……」「夠了!你再胡鬧,我喊警衛上來!現在請你馬上離開!」沈橙迅速扯開她,義正辭嚴地說著。而安淨婷立即拉著他的衣角躲在他身後。
翁靜君現在好氣好氣!氣到全身不斷發抖,氣到想痛哭一場!
而躲在沈橙身後的安淨婷正對她洋洋得意地做著鬼臉。
剎那間,翁靜君明白了。此刻一切情況已經十分明朗,安淨婷看上了橙橙,所以她不想換回自己的身體……
而看沈橙極力維護她的樣子,現在恐怕除了他自己看清狀況之外,她也別無它法了。因為她現在再說什麼,他都听不進去,也不會相信了!
一股心酸陡然泉涌般冒上,現在就算她哭,他也只會冷眼看她吧!想起從前他一定會溫言軟語安慰,直到她破涕笑開為止,她不禁鼻頭更酸了……
翁靜君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努力把淚吞了回去,她不會讓他們看笑話的。
「如果你只能憑外表來認人,那就枉費我們相交一場!」說完,她瞪著他好久,直到空氣沉默到令人窒息,然後她出乎意料地用力賞了沈橙一巴掌。「這是我兩年來的思念,還有你欠我一個不告而別的理由,現在全部還給你!我們以後互不相欠!」
雖然手好痛,但心更痛,翁靜君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病房。
而沈橙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的背影,沒有人猜得出他在想什麼。
翁靜君走得很快。她走下樓梯,走出醫院,走出馬公,她一直拼命走著,仿佛想快點走出剛才那仿如噩夢的畫面。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見白色的沙灘,她才知道自己已經走回家的附近,原來她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個多小時。
有沒有藥方可以治療心痛呢?此刻的她,心痛到像是被千刀萬割,痛不欲生啊!難怪會有人在受創很深時吞安眠藥,也許是希望在昏睡下去之後,可以不再心痛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