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靜君聞言頓時眼楮一亮。他要送她回家!那是不是表示他不生她氣了!「別想太多!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因此而坐牢!」
喔……翁靜君一時泄了氣般,原來他仍認為她是個隨便的人,唉!
「艾瑞克!你不是想把她留著自己吃吧?」克力斯看了眼安淨婷豐滿的胸部,心中暗覺可惜卻又不敢造次,對好友說要送她回家更顯得十分不滿。
沈橙丟給他一個無聊至極的衛生眼,便拉著翁靜君迅速離開酒吧。
兩人沉默地並肩走在堤防邊,沒有人先開口。翁靜君悄悄瞄他,發現他一直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好像送她回家就是惟一的目的。
翁靜君突然停下腳步。
「我要去買水果。」她簡單交代一句後,便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沒有多問,靜靜地跟在她身後。于是,她買好了水果,又去看衣服;看完衣服又去逛書店,一整晚就在馬公市區繞來繞來,這邊看看、那邊逛逛,就是沒打算要回家的樣子。
而沈橙也不說話,只是用深沉的眼光研究著她。
走在筆直的大馬路上,偶爾一輛車呼嘯而過,路邊的樹影幢幢與冷風陣陣更添幾許寒意。
很難得能和他單獨走在一起,她真希望黎明永遠不要來。
沉默繼續包圍他倆,夜又更深。
「你相信靈魂出竅嗎?」她正想著這事,嘴巴卻不自覺問了出口。
他望了她一眼,無言地點點頭。
「你相信?」她驚訝得停下腳步看他。「你真的相信?」
沈橙也停下腳步。「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翁靜君遲疑著不語。該告訴他嗎?會不會嚇到他?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謹慎地選擇適當用語︰「如果我只是一個跑錯身體的靈魂,我其實是別人,並不是安淨婷!」
「所以呢?」他表情平淡地問。
「如果我告訴你,剛才在酒吧跟克力斯接吻的並不是我……」
「那你是誰?」他突然開口。
她一喜。「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你若不是安淨婷,又是誰呢?」他不答仍再問。
翁靜君一愣,她真要說出事實真相嗎?
此時突然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在靜謐的夜里特別刺耳。
只見沈橙從臀部的褲口袋里翻起一只手掌般大的銀藍色輕薄型手機。
「哈?」
沈橙在听到對方聲音後便轉身退到另一邊,刻意與翁靜君保持距離。
翁靜君悄悄觀察他的神情,打電話來的人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否則他的表情不會這麼小心翼翼,而且認真。
「怎麼現在才通知我?」他臉色愈來愈可怕,似乎听到了壞消息。
在靜靜听了幾分鐘後,他突然轉頭定定注視翁靜君幾秒,然後才又繼續低頭講電話,雖然只有短短幾秒,但他眼神里的冰冷氣息卻令她莫名打了個冷顫!發生什麼事了嗎?翁靜君心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沈橙掛上電話後,他緩緩走向翁靜君,此刻他的神態與之前完全不同,翁靜君感覺到,除了冰冷之外,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殺氣!
殺氣?在翁靜君還來不及細思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時,沈橙已經開口——
「等會兒你跟我回市區!」他問也不問她意見,直接命令著。
「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她小小聲問。他真的不太對勁……
「你跟我去看一個人!」他說完後便站在路邊遠望,表情肅穆。
她突然感覺眼皮一跳,直覺是個凶兆!「看一個人?是誰呀?」
他不語,冷冷看她一眼,仿佛她是個陌生人。
片刻,翁靜君仍不死心追問︰「我們站在這兒干嗎?不是要回市區嗎?」
這次他干脆不理她,甚至連一眼都懶得看,只是一徑望著前方。
在一股冷肅的氣氛包圍下,翁靜君竟也無法自在開口,于是她也變得安靜。
不久,一輛計程車駛了過來,應該是沈橙剛才打電話叫的車。翁靜君乖乖上了車,不再多問。反正,等會兒謎底就揭曉了。
計程車竟駛回翁靜君剛才送阿嬤來的醫院,這也是馬公市區里最大的醫院。
而這里也是昏迷不醒的「翁靜君」住的醫院!
莫非……翁靜君忐忑不安地下了車,只見沈橙快步進了醫院直接走到櫃台。
「請問有位昏迷不醒的翁靜君現在在哪里?」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翁靜君整個人頓時呆若木雞!他……怎麼知道?
「現在訪客時間已經過了。」護士小姐立刻說道。
「對不起,我太晚得到通知!」他又隨即補充一句︰「她的家人旅居國外,所以我們聯絡不上。我是她的朋友,可以讓我看看她嗎?一眼就好!拜托!」
護士小姐一听,再看看沈橙哀求的眼神,她猶豫數秒後終于點點頭。
「好吧,不過只能讓你看五分鐘。」護士小姐走出櫃台,主動帶他走向病房,邊走邊說道︰「這位病患躺在加護病房一個星期多了,難怪一直都沒有家屬前來,原來是沒有聯絡上。除了那位撞到她的肇事者天天來看她醒了沒,你是第一個來看她的朋友……」
護士小姐走到加護病房前停下來,回頭看向沈橙時,突然看見他身後一直保持距離跟著的「安淨婷」,立刻驚嚇得住了口。
「呃,已經到了,你們看完後記得把門關上。」護士說完便匆匆轉身下樓。上次被安淨婷凶巴巴的樣子嚇到突,她還記憶猶新呢!
沈橙仿佛充耳不聞,他一徑盯著門,表情十分凝重,好一會兒後,他才伸出手慢慢推開門。
是她眼花了嗎?翁靜君發現沈橙的手竟然在發抖。他在害怕嗎?怕什麼呢?她決定跟進去看看他的反應。
透過玻璃窗,沈橙目不轉楮地注視躺在病床上頭上包著一層層紗布、臉色仍蒼白毫無血色的「翁靜君」——她一動也不動,仿佛沉沉睡去,完全感受不到周圍的反應。
自己會不會就這樣一直睡到老去?翁靜君在一旁嘆息著。
「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而她此刻會躺在這里,全拜你所賜!」沈橙冷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不是我!」翁靜君急著解釋自己才是受害者︰「你听我說……」
「你最好祈禱她會醒來,否則我絕不會原諒你!」沈橙厭惡地看她一眼後,便轉頭凝重地看向病房里的人,再也不理她。
翁靜君無言凝視他,心情的悲喜起伏難以筆墨形容。看到他如此在乎自己,心底又驚又喜,但卻又對他投射而來的殺人眼光感到不寒而栗!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他話鋒冰冷︰「出去!」
翁靜君欲言又止好幾次,最後終于黯然離開。
待她一離開,沈橙的感情立刻表露無遺,他心痛又充滿悔恨地痴望著床上的人兒。
她一個人孤孤單單躺在這里,一定很寂寞吧?她有沒有怪他當年不告而別?天知道他是心如刀割下才作出的決定;不這麼做,他怕自己沒勇氣離開她啊!
「告訴我該怎麼救你?你怎樣才會醒呢?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交換你醒過來啊!」沈橙額頭抵著玻璃窗低喊。他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在他最愛的女人面前,他再也無法控制深深的悲痛溢出他的心而成泉源的淚水。
牆角邊縮著的一團影子,一直冷眼旁觀這一切,當然也看到翁靜君被趕了出去。她自始至終緊盯著沈橙的深情面容,眼底有著新的資計。
她就是除了翁靜君,誰也看不到的飄游靈魂——安淨婷。
翁靜君一整夜沒睡,天剛亮她才合眼,還沒睡沉,就被臉上一陣奇癢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