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醫生離開後我整個人像虛月兌一般倒坐在椅子上。
這是媽第二次發燒。
上次媽發燒至三十九度時,醫生便臉色凝重地告訴我這危險性,結果隔天上午听說隔壁病房的病人因高燒不退、細茵感染而過世,我嚇得好幾天不眠不休照顧媽,眼都不敢合上,每隔半小時就探媽的額頭,深恐才降的溫度又升了上來,這種戰戰兢兢的感受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仿佛媽的生命像根細線一般牽系于我手上,微弱得隨時會失去;此刻,我才發現自己肩上的壓力好沉重,壓得我心口好悶,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這時,一只大手輕撫著我的頭。
「別擔心,我跟阿姨會好好照顧你媽的,你就讓我為你媽盡一點心力吧。」
當爸再度開口時,我听見心中那道防御的城牆正逐漸崩塌,一塊一塊的跌碎一地……
★★★一九九四年九月六日媽與爸會面的狀況比我想像中來得平靜。
她在蘭姨一也就是爸的老婆——的悉心照顧下,隔天便已退燒。我因為連日來照顧媽,一天幾乎睡不到三小時,也許是突然有人幫忙看顧,我緊繃的精神隨即松懈下來,所以不知不覺在旁邊的沙發上睡著了,但是隱隱約約感覺到病床邊一直有人走來走去,沒有停歇過。
棒天一早起床,發現媽已經恢復正常體溫,而看樣子蘭姨一夜都未合眼,我心里對這個讓媽不快樂的女人有了點改觀,不過表面上我仍是不動聲色,畢競照顧病人可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日久才能真正見人心哪。
媽醒來後看到他們,表情有些諒訝,不過媽很快就恢復鎮定,然後叫我出去,她有話要跟他們談。
我遲疑了一會兒便走出病房。我想,解鈴還須系鈴人,他們三人之間,也許有些心結需要解開吧︰大約半小時後,爸和蘭姨走了出來,蘭姨眼眶紅紅的,看來剛才病房里有一場戰爭,只是,這是場勝負已定的戰爭啊。
蘭姨對我低聲說她回去堡稀飯,晚上再來接班,便匆匆離開。
我望了眼爸沉默的臉,決定直接進病房瞧瞧媽的狀況。
媽的情況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
她竟然對我微笑。
我趨前好奇地問媽談判情況如何?
媽心平氣和地告訴我︰「老公都是她的了,有什麼好談判呢。」
那為什麼蘭姨會紅腫著眼呢?,「也許是因為解月兌了。」媽這麼回答著。
我不懂。
不過媽並沒有再回答我;她心情頗愉快地告訴我想吃披薩及可樂。
我研究她的表情許久,最後我決定放棄追究。
因為這是她住院以來,不,應該是長久以來,第一次看她這麼真心的快樂,眉間不再有淡淡的憂愁。
我想,媽也完全放開了心中的禁錮吧。
我很慶幸,我把爸找回來的決定是對的。
第八章
「不是!」她立刻不假思索回道。
此話一出,師黎安的眼眸瞬間冰冷。
「如果我沒記錯,方心雨是一九九五年八月生的,對嗎?」他沒有起伏的語調,听來令人膽寒。
她猶豫半晌,她知道她的答案會帶來怎樣的風暴。
「沒錯!」她挺直肩膀無畏地直視他利刃般的眼光。
丙然,他眼中陡增風暴,立刻吸走所有氧氣,空氣頓時變得稀薄,令她一下子呼吸不過來。
「很好!非常好!」他突然笑聲大作。
他的笑容令她不寒而栗。
「你這是什麼意思呢?」她有強烈不好的預感。
「方心雨在法律上仍是我女兒,對吧!」他不帶感情的語調令人心諒。
「你想怎樣?」她諒慌怒問。
「你緊張什麼呢?」他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睨著她。「她既然是你情人的女兒,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她的。」
一股強大的火球充塞在她胸間,讓她怒火直冒。
「師黎安!你敢對我的心雨動一根寒毛,你信不信我會拆了黎明的招牌作陪!」她火焰般的雙眼,熊熊燒向他。
師黎安仍老神在在,他不以為意地瞧著她。
「是嗎?幾年不見,威脅的狠話倒是學了不少。」
「你最好不要想試著證明這些狠話會不會成真!」
「我一向是不怕威脅。」他冷笑著。
安凝雅心中波濤翻騰,有諒懼、有擔憂,但是有更多的忿怒;時間改變了他的溫柔柔軟,他變得無情剛硬,她不該期望他會放過她。
想到自己的劣勢及無辜的心雨,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這樣惡言相向下去,吃敗仗的是她!
「師黎安,我今天來這里不是要跟你吵架,是想和平地將問題解決。」她刻意放軟了聲音。「否則我可以選擇法庭上見。」
「是嗎?」他斜眼睨她,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上法庭少說也要拖三、五個月,我有時間陪你耗,你有嗎?」
「你不要太過分了,當年你只知一味地指責我,難道你就沒有錯嗎?我最無助脆弱時,你在哪里?你媽和你妹聯手欺負我時,你在哪里?我全心全意的守候,換來的卻是你不信任的嘲諷,這樣的婚姻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我只是提早結束它!」
他冷眼瞧著她,心中沒有一絲溫情。心雨不是他的孩子,這項事實徹底粉碎了他對她最後的歉意與憐惜。
這麼優秀可愛的孩子,竟不是他的!他有絲心痛及……可惜!包心痛的是,她真的在他還擁有她時讓別的男人踫了!她……太可恨哪!
「結束它?!」他諷誚哼道︰「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就放你自,讓你逍遙快樂嗎?」
「你……」她氣得咬牙切齒。「你簡直是變態!」
他聞言大笑,笑意卻絲毫未進駐眼底。
「這樣不是絕配嗎?變態對蕩婦,哈哈!」他放肆的嘲諷著安凝雅握緊成拳的指甲深深陷進手掌里,欲哭無淚的痛切割著她全身每一寸。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畏懼任何言語上的傷害,但是他直接的嘲諷仍然敲痛了她的心。
「既然嫌棄我是個蕩婦,為什麼不干脆離婚算了,何必留我下來羞辱你自己?」她沉痛地問。
看到她哀痛的神情,他告訴自己︰他一點也不同情,一點也不心軟,她是罪有應得,她紅杏出牆,活該受他的羞辱,她該要嘗受這五年來他的椎心之病,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樣卑劣的傷害她有何不對,一點也不……
「比起能親自羞辱你的樂趣而言,其它都算不了什麼。」他突然邪惡一笑︰「何況,我還多了一個可以善加利用的‘好女兒’!」
她聞言倒抽一口氣。
「要怎樣你才肯離婚呢?」
他唇角漸漸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
「這輩子,我都不會跟你離婚的!」
談判破裂後,她立刻拂抽而去,決定尋求法律途徑解決。
結果,律師的答案令她非常失望。
現行的離婚制度是兩願離婚,而且必須一起到戶政機關做離婚登記才能生效。
而且,他們早就過了離婚申請的十五天期限。
若是要以其它方式判請離婚,她的立場包是薄弱;離開台灣,不履行同居義務的是她,她找不到他任何不利的理由反告他。
也就是說,除非他點頭答應,否則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安凝雅因此而坐在家中生了兩天悶氣。
無能為力的無助感令她氣憤!
尤其听到他一副胸有成竹,可以全面控制她們母女的得意嘴臉,她就忍不住怒火洶涌。
思考了許久,許多方式都無路可走,最後她選擇了最初的想法,直接帶心雨潛回美國,她就不信他還有耐性再等另一個五年。
沒想到,他似乎有透視眼會看穿她,隨即接到他打來的電話——